在圣城某座精神病院的特殊住院楼里,负责给圣恩者们喂食的珀伦尼雅似乎不太活泼。她打开五二三号与五三零号治疗仪,和两位平易近人的圣恩者讲起父亲的糗事,可谓绘声绘色:
“他这人啊,是尖不了一点儿。跟我说买的股升了,请我吃顿美的,拿的那羊汤啊羊肉啊一看就是熟人店里剩的,真升了他能吃人的口水吗?
好难他喊我回家吃饭,我懒得计较,陪他演演,哄他开心嘛,可他那德性,吃了两口肉,一斤马尿下肚,自信得就差立上圣环殿呼风唤雨了!说啥股必赔、啥股必赚,吹他那狐朋狗友论坛股民的经验之谈,跟我打包票,保我半年后不用打零工,一年后退学回家,两年后继承他的亿万家产,周游世界,嘿,我一听,小心脏就直吹号,又撺拾他灌了两口,他果然招了——
他把我妈的保险金全投了,说是要买票大的,把股市炒高!”
“股市高没高我不知道,我看你的嫁妆八成是打水漂喽,”阿格莱森是拿她的家事当餐前甜点,有那么些幸灾乐祸,“妹子,我的海鲜汤,满上!”
“圣城不在北方,不流行嫁妆,”五二三号表面乐呵,话里却有些哀悯的味道,“孩子,我不清楚你的父亲待你怎样,可如果你想自由生活,最好是远他而去,独立谋生。”
珀伦尼雅把一瓶奶油樱桃送入五二三窗口,心酸又无助地苦笑:
“能行吗?他是我爸爸啊!”
“爸爸?妄想一朝财,叫女儿勤工俭学,自己在家点点鼠标打打电话,赔光老婆遗产的爸爸?”阿格莱森了当地下拉嘴角,传达了鄙夷之情,“我店里的伙计,为了女儿读书的事,抠到一顿饭都没请过,给贵族学校和教育机构的领导塞了多少票子,这才是好爸爸。听我的,妹子,这赔钱的老子要不得,早点儿嫁出去逃灾吧!”
“南方的情况和格威兰不大一样,五三零,”五二三号依然是耐心劝导,“学费方面,是很低廉的,穷人的孩子有补贴,温饱之家的孩子不愁书读,成熟的孩子自力更生,哪怕摊上个赌鬼爸爸,他也做不出北方那种卖妻女儿子换钱的事。”
“他敢卖,也没人敢收啊,”阿格莱森吐出一枚贝壳,口吻颇为冒犯,“你不是真理教的人么,听着倒心向南方?怎么,你不会觉得南共治区的人活得很好吧?”
五二三号微笑着说:
“使者是很好的,只可惜他是朝晟人,绑定了奇迹之网的框架。”
珀伦尼雅分别用鱿鱼片和奶油糕堵住两人的嘴,水汪汪的眼睛眨得可见,近乎是哀求道:
“莫谈使者,莫谈使者,两位好好先生!再妄议那位大人,疗养期要延长了!先帮我支个招,劝我爸退出股市吧!”
阿格莱森一改散漫之态,不打哈哈:
“他专门玩这个的?”
“职业股民呗。”
“多少年了?”
“我记事前就开始玩了。”
“那没辙了,劝他们回头,不如想法子劝赌鬼戒赌!”
“哥哥哥,你可是格威兰的圣恩者啊!真就没一点儿招了?”
阿格莱森眼珠一转,调皮地回答:
“这样吧,我店里有个伙计,他呢,老妈炒股赔了几十万,心梗死了;老爸接了盘,又赔了一百万,家里破产了;等他继承了爹妈的遗产,那股票又给他盘活了,坐赚几百万。我把他号码给你,你报我的名,让你爹找他取取经,没准能翻盘呢?”
“真的吗?国际长途很贵的哎,”珀伦尼雅剜出贝壳肉,一股脑捅进阿格莱森口中,“少骗我了!蛊惑医护人员违规操作者,伙食减半!”
“或许,你可以信他一回,”两人玩闹时,五二三号话了,“他的伙计不敢来圣城劫人,你是绝对安全的,孩子。”
“是啊是啊,”阿格莱森急忙补充道,“敢在圣城捣乱,不要命了是!姑娘,咱们圣恩者都很惜命的,不做掉脑袋的买卖!”
珀伦尼雅用长调羹刮走阿格莱森脸上的汤汁,没好气地说:
“哎呀,那我得感激您的大恩大德了,阿格莱森先生!”
“小意思。下回嘱咐店家多放香茅,柠檬用青柠就行!”
“留个号码?”
“这简单…”交待完店里伙计的手机号后,阿格莱森算是放下了千斤重担,耍起赖皮,“妹子,让我和这大爷唠唠?我还没跟真理教的打过交道,想…”
珀伦尼雅着急给父亲打电话,遂顺了阿格莱森的意思,互相相方便:
“行,我十分钟后回来,有监控哦?别捣乱。”
机关门缓缓合起,阿格莱森吹哨欢呼,向看不见的五二三号起攀谈:
“你们真理教的人玩的是什么把式?一边儿视使者为仇寇,一边儿幻想他是中洲人就好了,这和你们的作风对不上吧?”
五二三号的声音平静地回荡在阿格莱森的治疗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