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被槍斃後,她和父母把弟弟接回來,安葬,之後,譚元元在家裡照顧了父母幾個月,始終沒有返回學校。
直到父母身體漸好能回去上班,她才踏上了返校的列車,但這一次返校,譚元元的心境和以往截然不同。
「列車南下,窗外的風景再美,我卻已經沒有任何心情去欣賞,我以前從沒有體會過絕望兩個字的意義,可現在我都體驗過了。但返校那天的我並不知道,人生沒有最絕望,只有更絕望。」
返校剛剛幾天時間,父母跳樓自殺。
這對夫妻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站到講台上,可有人不願意了。
很多學生的家長,特別是他們所教班級的學生家長,集體找到學校,要求學校開除這對夫妻。
理由是他們不能接受一個殺人犯的父母當自己孩子的老師。
一開始學校也想辦法安撫來著,可收效甚微,家長抗議越來越大,學校倒是很念情,不忍心開除這對夫妻,沒有辦法,只好和他們商量,希望他們可以同意調崗到後勤崗位。
譚父譚母表示理解家長的想法,也遵從學校的安排,於是很快他們二人就退出教師崗位,去了後勤科。
可即便是這樣,依然有人不同意。
他們聚集在學校門口,每天叫喊著「開除人渣父母」,甚至揚言只要學校一天不開除,他們就一直耗下去。
鬧劇持續了一周,學校已經無法正常上課,警察拿他們也沒有辦法,這麼多人,總不能都抓起來,只得讓學校和家長代表進行調解。
但多次調解無效,家長們就咬死一個訴求,開除,不接受其他任何條件。
第七天的中午,第四輪調解正在學校會議室進行,家長代表情緒激動和校方爭執中,突然,樓外傳來咚咚兩聲巨響。
爭吵聲總算停了下來,眾人匆忙聚攏在窗前向下一望,看見了兩個血肉模糊的人,已經一動不動了。
「啊!他們跳樓了!」不知是誰尖著嗓子喊了一句。
人群哄的一聲四散而去。
當然,這場面譚元元並沒有見到,但當她風塵僕僕再次趕回來時,很多人不管她願不願意,總喜歡彰顯自己了解甚多,一遍一遍講給譚元元聽。
後來校長偷偷給了譚元元一張紙條,說是父母跳樓前留下的,理應交給警方,但他覺得譚元元應該知道,於是便悄悄藏了起來。
那字條寫的是:
「如果我們的死可以解決現在這一切,好,我們去就是了,只希望這世間還能有公道二字。我們從來沒做過壞事,可誰能替我們證明這一切?元元,原諒我們的懦弱,這世界既然容不下我們,我們就先去找你弟弟了。」
譚元元拿著這張字條,一眼就看出是爸爸的字跡。
很難想像,寫下這些字的時候,父母帶著怎樣的絕望,以及怎樣的決心?
那時的她,內心除了痛苦,竟還有一絲絲茫然:
你們去找弟弟了,那我呢?留下我怎麼辦?
「短短几個月,我的弟弟沒有了,爸媽也沒有了,從此這個世界只有我一個人,如行屍走肉般活著,我的大學還未過半,人生路卻已經走完,或許老天讓我活著的唯一意義,就是找出這件案子的真相,我相信法律是正義的,但如果正義遲到了,那正義便不再是正義,它是邪惡的藉口,我會用我活著的每一天,還弟弟和譚家一個清白。」
日記到這就停了。
這本日記的前面和後面似乎還記錄過什麼,有紙張撕下的痕跡,像是特意留下與譚滿案件有關的這十幾篇。
周時更加篤定,譚元元的日記本是特意留給警方的,準確的說,是留給他的。
所以,她的目的是想讓他替她申冤嗎?
此時,周時總算有點想明白孟開良的做法了。
從案發開始,的確是孟開良一步一步引導他走到現在,如果不是這個案子與孟開良口供有很多不吻合的疑點,周時肯定不會聽他說和案件無關的事情。
如果周時沒想要去找真正的兇手,而是敷衍破案,那麼他就不會來到豐陽縣拿到這本日記。
如果孟開良沒有特意提到譚滿的死,周時也有可能會走訪譚元元老家,但也不會把這兩件事聯繫到一起。
這麼一想,就更通透了,孟開良究竟是不是想要自己幫譚元元家翻案,回頭跟他一問便知。
可眼下還有一個最大的疑問沒有解開。
這個問題最終還是繞了回來。
譚元元到底是怎麼死的?
難道是孟開良設計了一個看似處處不吻合的案子,殺了譚元元,就為了讓自己替她翻案?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萬一他們遇人不淑,譚元元不是白死了?孟開良自己也成了殺人犯,犯不上豁出去這麼大吧。
再者說,譚元元怎麼就能確定,她死後就一定有人願意去查譚滿之死?再再退一步講,譚滿的案子,憑什麼就真的有問題?萬一沒有任何冤情呢?
周時揉了揉僵硬的頸椎,外面蒙蒙亮了,又是一夜。
他忽然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層層迷霧之中,每當剛剛想通些什麼,就會馬上牽扯出更多的疑問。
點燃一支煙,猛吞了幾口後,周時按滅菸蒂,打通劉猛電話:
「喂,是我,給我查清楚譚元元和孟開良的所有事情,從15年前開始一直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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