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几天于她而言就像美梦一般,玄镜仙君每日都会召她过去说话,本来朝思暮想费尽心力才能见到的人,如今非但朝夕得见,而且离得那样近,她心底那个隐秘的愿望,似乎一伸手就能触及。她常常蓦地一惊,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幻境之中。
十日后,一个消息给她当头一击,砸碎了她的梦境——崔羽鳞死了。
石红药是第一个发现崔羽鳞尸体的人,因为谢汋前
一日让她去送第二瓶药,否则他一人独自闭关,若是死在洞窟里,不知尸体何时才能被发现。
石红药发现师父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身旁放着她拿给他的那瓶丹药。
她虽然木讷,但并不蠢,一转念便猜那药有蹊跷。
她心乱如麻,站在石室中不知所措,只是一个劲地颤抖。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传音给谢汋——只有亲传弟子才能向尊长传音,这是谢汋赋予她的特权,她曾因此欣喜陶醉了许久。
谢汋的声音很快传来,仍旧像往常一样带着笑意:“红药,怎么了?”
石红药捂住嘴免得自己哭出来:“师父……师父他……坐化了……”
谢汋没有丝毫惊讶:“你在周围找一找,把你带去的药瓶取回来收好。”
石红药愣了愣,随即意识到这句话的涵义,只觉当头一个晴天霹雳,脑海中一片空白。
谢汋温和道:“红药,你别怕,有我在。”
他顿了顿道:“照我的吩咐做便是。”
这句话给了石红药一些慰藉,她恍惚地“嗯”了一声。
他道:“你先出去,传音给你几个师兄弟妹,把此时告知他们,然后找两个道僮,把羽鳞的死讯分别传来给我和掌门师兄。”
他接着道:“你可以哭,可以害怕,但是千万别让人看出来此事与你有关。”
石红药抖得像是筛糠。
谢汋温柔地安抚道:“别怕,红药,没有人会怪你,你只是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你有
什么错呢?”
他顿了顿,用哄孩子似的口吻道:“现在我要断开传音了,红药,你会照我说的做的,对不对?”
石红药流着泪道:“对。”
谢汋赞许道:“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石红药宛如行尸走肉,按照谢汋的吩咐将崔羽鳞的死讯告诉同门,又遣人去叶蛰宫和天留宫报信,待安排好一切,她回到自己叶蛰宫小小的卧房中,掩上房门,方才瘫软在地。
“红药,你回去了么?”耳边传来谢汋的声音。
石红药抽噎着“嗯”了一声。
“一切都很顺利。”谢汋道。
石红药泪眼婆娑:“到底为什么?”
谢汋道:“你歇息一会儿,晚点来叶蛰宫,我告诉你详情。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害的。”
石红药哭得更凶。
谢汋耐着性子哄了她几句,断开了传音。
石红药愣愣地坐在房中,直到夕阳西下,暮色渐渐笼罩住她。
她终于回过神来,掏出帕子施了个水诀,擦去脸上的泪痕,便要起身去找谢汋。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屋子角落里有道暗影。
她心头一突,抓住腰间剑柄:“你是谁?怎么会在我房里?”
那暗影动了动,走到窗前,借着黯淡的暮光,石红药看清那是个女子,一身黑衣,容貌昳丽,眼角一颗嫣红泪痣尤其引人注目。
石红药一时看得怔住了,竟忘了拔剑。
那女子薄唇轻启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
谁,也知道你做了什么,这就够了。”
石红药浑身战栗,差点两腿一软坐倒下来。
那女子的声音冷如寒涧,却莫名有种蛊惑人心的东西。
“放下剑,我们聊聊。”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