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景明换了种问法,“小姑娘还在跟你置气?因为你把她弄到瑞和的事?”
“……不止。桩桩件件都是错的。”
“明知道是错的,明知道她不喜欢,为什么总还要这么做?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陆政没什么温度地看他一眼,淡淡地,“没有别的办法,我总不可能全权缴械,只指望着她对我慈悲。”
郁景明定定瞧了他半晌,长叹一口气,“……阿政,你爱那小姑娘?”
“当然。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可是,”郁景明靠在酒柜边,一字一句,幽幽地,也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他,“爱就是会患得患失,爱就是会把自己的所有全权交给对方,爱就是没有保证,爱就是会让你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陆政不以为意,笑一息,“你倒是挺懂。”
“爱不是掌控对方,而是被对方掌控,”郁景明放下酒杯,点了根儿烟,笑说,“你总是习惯了做掌控局势的那一方,习惯手里有筹码,一朝觉自己被某个人弄得牵肠挂肚寝食难安,你当然会不习惯,你当然会本能地要确保掌控权在自己手里。”
陆政眸光微凝瞧着他,内心震动不已。
很多线索在脑海里交织,一时间理不出章法。
郁小麦正在仰头看挂画,皱皱鼻子嗅了嗅,立时回过头来,手一指,“郁景明!不许你抽烟。”
郁景明笑了,“这是在阿政家里,也不行吗?”
“不行。”
郁小麦斩钉截铁,扑过来要夺他的烟。
“别烫到你了。”
郁景明把烟拿远了些,“好好,我不抽了。”
他把烟摁熄。
郁小麦注意力很快转移,又问陆政,“我可以到绵绵的书房里看一看吗?听说她有很多藏书在这里。”
“不行,不要打扰到别人。”
郁景明先否了。
郁小麦又要跟他叽叽喳喳,吵得陆政心烦,不大会儿就把这兄妹俩轰走了。
瑞和公府重归寂静。
陆政拿着酒杯下楼,去到小院里。
西府海棠凋敝。
一轮圆月朦胧地挂在天际,隔着云层,简直像个错觉。
他仰头看了好一会儿。
脑海里的线索像是在月光照耀下变得清晰了。
细数他的每次错误,从一开始遇到她,一直到今天,每一次他对她冷酷或者强硬,起因都是因为她各式各样的抗拒姿态。
起初是拒绝这段关系,后来是拒绝更进一步,再后来是拒绝与他重归于好。
郁景明说的没错,他总是本能地要拿回控制权,本能地利用自己的权势地位带来的压倒性的优势。
可,爱不是掌控对方。
也许,他应该学会交付真心,然后等待对方的回应。
就像那天晚上,他想碰她的手一样。
他不应该在对方回应之前就施压,那样得到的只有她的畏惧和委屈。
他早该明白的不是吗?
就像当初,他稍稍对她温和些,她就对他完全卸下了防备。
那时她是在没有任何退路、没有任何保证的情况下,就对他如此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她比他勇敢多了,不带绳索就能纵身一跃跳下悬崖,而他,总是因为害怕失去她而做出种种糟糕的行径。
陆政难以忍受内心的翻搅一般,闭了闭眼。
裤兜里手机震动。
他掏出来摁了接通。
“我刚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间啦。”
程若绵跟他说,“你呢?”
“我在瑞和。”
他声音有些沙哑,程若绵察觉到,“你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