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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名,徐子义!”
“啊!”台下的书生齐声叫了起来,这一声叫喊情绪复杂,腔调各异,包涵了诸如惊讶、羡慕、嫉妒、好奇和不服等等各种情绪,但无论如何,在场情绪波动最大的要属三名当事人了。
“小义,我在这!”
丽泽书院外,郭重用力地朝徐子义挥了挥手臂,走出院门的徐子义抬头一看,洒然一笑,日光洒落,照耀在他英俊的脸庞和挺拔的身姿上,更衬出徐子义一股出尘之姿。
不待徐子义穿过街道,郭重奔过来一把握住徐子义的手臂,笑道:“子义,好久不见!哈哈哈……”
徐子义眉头陡然一紧,脸上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扫了一眼被紧紧握住的手臂后,脸上肌肉舒展开来,对着郭重笑道:“才两个月未见而已。”
郭重似有所觉,忙松开手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随后一巴掌拍在自己手背上,嘀咕道:“叫你摸脑袋,轻浮!”
徐子义皱眉道:“小重,你在说什么?”
郭重道:“我说还不是你为了备什么年考,硬生生在书院呆了两个月,一世人两兄弟,你怎么忍心让我两个月看不到你?不会是最近看上书院里什么师姐、师妹了吗?”
徐子义苦笑道:“小重,你就会乱开玩笑,我书都来不及看呢,哪会想那些事,再说书院只有男弟子,哪来的女弟子。”
郭重一愣,半晌道:“啊,那多没意思!这不是和尚过的日子吗?”
徐子义推了郭重一把,笑骂道:“去你的,你才是和尚呢!”
郭重轻轻拉住徐子义的袖子道:“走、走,今日我带你去绿茶轩好好吃一顿,哈哈,我有钱!”
……
“这牌子拿好了,”书院院主藏书室外,一位十八九岁的书童将一块黝黑木板递给徐子义道,“每日卯时进来,申时需得离开,明白吗?”
徐子义躬身接过,他微微一笑道:“少华兄,既是准我观书一月,是否夜晚的时间都算进去呢?”
那书童郎少华瞪大眼珠道:“你当‘波澜斋’是什么地方,供你睡觉的客栈,你怎么不把床搬进来?晚上点蜡,着火了怎么办?休要啰嗦,这一个月,按老爷的吩咐,我都会盯着你的。”
徐子义苦笑了一下,行礼道:“那多谢少华兄了。”
波澜斋并不宽阔,前后共立着十排高六尺,长十尺的书柜,徐子义一排排走过去,边看边摸索,眼睛里闪现喜悦的光芒,当真有如饿鬼入米仓的感觉。
徐子义随手抽出一本蓝色封面书本,只见上面写着《道德经——待证版》六个字,翻开一看,嘴中不由自主地读了出来,只见书中开篇写道: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有,无知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大器免成。”
“大器免成,却非大器晚成?”徐子义皱眉凝神细思,良久,脸色黯淡,嘴中喃喃道:“大器免成,大器免成,唉~”
徐子义扭头朝书童郎少华望去,只见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架在书桌上,支着脑袋频频向下点头,徐子义心疼不已,心中又是一叹:“身处宝山,却在打瞌睡,当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咦?”徐子义在书屋最里层的书柜上,拿起一本淡黄封面的薄册子,封面上写着《长生纵气论》三个字。
“气者,天地之始,万物之源也。人,万物之灵,气之载体也。武人练气以伤人,士人养气以治世,尔观……
贫道于峨眉山中修身养性四十余载,始觉养气之难,大道之艰。弟此番将数十年养气心得录下,赠与子湛兄,望兄阅之、鉴之,养气修身,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弟,峨眉散人白玉京。”
虽不知道白玉京是何身份,但徐子义却知道子湛就是本朝大儒,万千读书人的领袖,太学士周敦儒,丽泽书院的院长张御便是其弟子之一。
“武人练气以伤人,士人养气以治世。”
“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好!”徐子义读到这两句话,不由暗赞一声,他心中一片明悟,心中似乎打开了另一片天地,顿时对自己的读书人身份认同起来,只觉胸中升起一道傲然之气,令他心旷神怡,怡然自得!
徐子义翻到第二页,这一看不要紧,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眼中便再容不下其他书籍,一口气看到了申时天黑为止。
此时郎少华终于醒了过来,他连推带骂,催促徐子义尽快离开。徐子义异常心痛,为自己之前还心痛他打瞌睡、暴殄天物之事而暗自后悔,心想要不要找郭重弄些蒙汗药过来。
后续几日,徐子义只捧着这本《长生纵气论》看,到了第五日临近傍晚,他体内经脉突然一动,一股热流缓缓自丹田顺着经脉游动,如此在体内行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丹田之中。
徐子义脑海中突然闪现好兄弟郭重的身影,眼眶顿时湿润了,暗道:“想不到冥冥之中,我居然在机缘巧合下,练出了气感,生出了内力,和小重一样走上了练武之路。”
对于无名道人只收了郭重为徒,而舍弃自己之事,徐子义虽然一笑而过,但心中何尝没有异样的想法?
心中的失意之情实不足为外人道,只是他后来进了丽泽书院,找到了读书的乐趣,这才慢慢恢复平静。
徐子义心中感叹:想不到兜兜转转,居然让自己靠着峨眉长老一本教授士人养气的册子,无师自通,摸索着练出了内力。
他背负双手,微微仰头,视线穿过层层书架、叠叠书籍,望向遥远的虚空。
“可见天无绝人之路,功夫不负有心人,此功当叫《无绝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