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挑了一豆燭火,火光將美人面龐打上一層暖色輪廓的光暈,映襯得愈發柔和漂亮。察覺到有人進來的時候,他捏在手指間的那一角紙頁因為忽然用力而微微發皺。
僅僅只是一瞬時間,他又很快恢復平靜從容。
「幹什麼。」
靜謐之中,他突然出聲問道。
紀方酌原本以為自己踮腳進來一定未被發覺,蘇年這一問,驚得他腳步一滯,嚇了一跳。
「不……不幹什麼。」他聲音弱弱得,像是委屈極了。
蘇年忍不住勾起嘴角,但再次開口的時候,依然口吻嚴肅:「別打擾我看帳。」
紀方酌說:「好的。」
他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這樣沒地站了一會兒,見蘇年真的繼續翻冊子不理他了,才轉身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蘇年卻又停下手中動作了,抿了抿嘴唇,忽然回頭看向男人離開的方向。
紀方酌正走到門口,忽然福至心靈般地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看,就跟蘇年對上視線。
他笑起來,一笑便露出兩顆尖尖虎牙:「你不是要看帳麼?」
「嗯。」蘇年大大方方道,「我在看。」
紀方酌樂了:「莫不是在拿後腦勺看冊子。」
「我怎麼看,你如何管得著?」蘇年挑起一雙柳葉眉毛,眸子裡盛放著一襲明暗跳動的燭火,「倒是你,無事可做就去釀酒。」
「瑩瑩在酒房,她不要我看著做呢。」紀方酌笑眯眯道。
「那去陶家拿明天的糯稻。」
「下午已經拿回來了。」
紀方酌笑意盈盈,又道,「院子也打掃過了。」
「……」蘇年看著他,一時間終於接不上話了。
他嘆口氣,最終說:「今日的帳本的確還未看完。你出去溜達溜達吧,順便去孫姨家中問問,有沒有鮮曬乾的桂花,買些回來,明日我好做糕點。」
紀方酌忙道:「好!」
有了任務做,他腳下步子都變得輕快起來。
月色朦朧,遠方半山浸沒在一片白茫茫的雲霧之中。紀方酌拎著半袋干桂花往回走,走到半途,忽然聽見泥路旁黑漆漆的草叢裡傳來一聲細如蚊蠅的叫聲。
那聲音細細的,像是嬰兒啼鳴,似乎虛弱至極。紀方酌腳步一停,蹲在路邊撥開草叢,便看見約莫七八隻巴掌大小的小狗崽濕漉漉地躺在地上。
每一隻都瘦得皮包骨頭,四肢無力地軟在身側。突然一隻身體開始抽搐,尾巴後面湧出一團黑糊糊的黏血,尾尖僵直,毛髮粘成一股一股。
紀方酌才發現這隻狗眼皮上也糊滿了髒污,像是被什麼感染了,全身器官迅衰化。這樣幼小的犬崽根本經受不住,很快便停止抽搐,靜靜地躺在原地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