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言这副模样实在是勉强,黎孤知道,当务之急是赶紧韶言处理伤口。
离这里最近的驿站也有近三十里路。黎孤是骑马来的——还好是骑马来的。黎孤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的明智选择,他差点就选择了御剑。
没办法,黎孤现在就算把韶言绑在马背上,他也有掉下去的可能。毕竟韶言实在太大一只了,绑前面会挡住黎孤的视线,只能绑后面。
绑后面又实在容易栽过去,于是黎孤只好把韶言同他自己绑一起。
原本不到三十里的路很快就能走完,但韶言坐在黎孤身后,下巴放在黎孤的肩膀上,晕晕乎乎的也不忘记提醒他:
“离这最近的是东柳林镇,不能去,那种小驿站……搞不好又是一个西柳林……一直往前走,路过三个驿站之后就到了大榆树,那是个重镇。”
好家伙,再路过三个驿站,那可就是一百二十里。黎孤看韶言这副模样,怕是很难撑到那时候。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能被一群乌合之众伤成这样?”
“不是。”难为韶言这时候还能和他解释,“你的能耐,我领教过,自然是清楚得很。但你现在还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施展不开。”
这话说的黎孤舒服了点。他微微偏过头,刚想再和韶言说几句,就发现身后的人已完全昏睡过去。
即使是官道,雨天也不太好走。黎孤还是听了韶言
的话,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带韶言去大榆树镇,只是中间停下来稍微歇了一会儿。
雨还在下,但与先前相比小多了。黎孤给趴在自己肩膀上的韶言喂了点水,刚想继续赶路,却发现喂下去的水有一半都洒了出来。
完了,不会发烧了吧。
黎孤拍了拍韶言的脸颊:“哎,哎,清醒清醒。”
……没反应。
这可真是没法再耽搁了。
从西柳林到大榆树,差不多一百二十里的距离,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到。
见到驿站门口的大灯笼,黎孤狠狠地踹了一脚马肚子。黑马发出一声嘶鸣,划破了夜的宁静。
背后的温度越来越高,黎孤甚至来不及解开绳索,他拿匕首将绳子割断,先下了马,然后把即将栽下来的韶言扶下来。
重死了……
黎孤翻了个白眼。韶言差点没把他压翻,他又比韶言矮一头,扶着韶言的姿势相当不好受。
他顾不得那些,一脚踢开驿站大门。
门口两个陷入梦乡的守夜人也跟着被他这一脚踹醒,赶紧拔剑对准黎孤,问他:“你是谁?这深更半夜地来驿站所为何事?”
毕竟这是在书山府以北,一般情况下是没人往这里走的,更别说是夜里,所以两个守夜人的反应不算离谱。
尽管如此,黎孤还是觉得无语。他费力地从韶言腰上解下令牌,扔给那两个看大门的。
“再耽搁一会儿。”他咬牙切齿道,“你们二公子可就真的没命了。”
守
夜人看了令牌,不敢再怠慢,连忙去把驿丞喊起来。驿丞深更半夜地被打扰,原本一肚子火气,再听到守夜人叙述情况之后,衣服都顾不得穿,忙不迭地给韶言找了间上房,又差人去请大夫。
在搬运韶言的路上,他试探性问黎孤详细情况。黎孤便按照先前他所见,胡乱地应付过去。
驿丞听罢,便意识到此时非同小可。那可是二公子被刺杀,这么大的事若是瞒而不报,日后追究起来他怕是不要命。
于是他立刻做了个借口离开,借机写了一封信,说明韶二公子于西柳林镇被刺一事,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书山府。
这封信发出后,韶言便清醒过来。今天驿站的大夫偏偏请假回家不当值,驿丞急的是团团转,忙让手下的驿吏到镇上请。
黎孤心想等你们请来黄花菜都凉了,不就是处理伤口吗,他来!
就在黎孤打算扒了韶言的时候,韶言醒了。
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朝驿丞要笔墨纸砚,要将今天所遇之事上报书山府。
“二公子且先治伤,卑职刚刚已经派人上报,您不必忧心。”
韶言仿佛没听见他说什么,“笔墨纸砚。”
“这……”
“我说过了,笔墨纸砚。”他看向驿丞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你难道要让我说第四遍?”
底下很快便送上了笔墨纸砚。韶言怕衣服上的雨水弄脏了纸,便也顾不得屋子里还有旁人,直接将那件看不清原本炎
热文武袖脱了一半,露出右半边身子来。
他写的速度不快,也不着急,仿佛此时他既没有发烧也没在流血。写完后,韶言将信交给驿丞,还不忘威胁他:
“我最是知道你们这些人的伎俩。我也不多说什么,我只告诉你,若这封信你送不到书山府……”
他的肩膀还在流血。
“犯不着宗主伤神,我会替他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