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夜晚睡不安宁,我给你泡泡脚按一按,晚上会睡得舒服些。”
云初被他捉着脚脱了袜子,握着她的脚放进温烫的热水里。
土墙茅屋中,一灯如豆,光影昏黄柔暗,她坐在床边,垂头看着穷书生用木簪挽着发髻的头顶。
他低头,很认真地给她洗着脚。
“娘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按按?”他抬头,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云初抿着唇,摇头。
她躺上床,书生从身后搂着她,呼吸贴得她脖颈很近,云初很紧张,浑身僵硬。
他一手伸过去给她当枕头用,一手环抱过去,手掌轻轻抚摸着云初的肚子,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等我们孩儿出生后,就给他取个名字叫念初,娘子你说好不好?”
“不管男孩女孩,这个名字都可以用。”穷书生仿佛很高兴。
云初的背抵着他,听到了他胸腔里传出来的心跳声和低低的笑声,呼吸喷在她后脖子上,那种真实的存在感,让云初难以想象,究竟什么妖魔才能把幻术变得这么真?
穷书生把云初抱得很紧,他的手掌一遍一遍抚摸她的肚子,把云初摸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但好在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对她做,只是低头亲亲她脸颊:“夜深了,娘子睡吧。”
云初听了他的话,就好像被催眠一样,真的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又浑身酸痛无力,这次还满头大汗,跟
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一个穿着大花袄的中年村妇凑过来:“哎哟,醒了醒了,可算醒了!”
中年村妇笑呵呵递过来一个襁褓:“小娘子快瞧瞧,你生了个大胖小子。”
云初:“……”
她低头一看,她无故鼓起来的肚子现在又瘪下去了,有人告诉她生了个儿子。
穷书生走进来,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接过襁褓里的婴儿,对云初道:“娘子,我们的孩儿诞生了,就叫他念初好不好?”
云初心情崩溃地看着这幻境里的一切,生无可恋道了句:“不好。叫他忘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穷书生低头看着孩子,想了想:“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又一笑,“还是娘子会取名字,那好,我们的孩儿以后就叫忘初。”
这个离谱的幻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云初抓狂。
穷书生在镇子上的一座私塾里教书,每月赚些束脩费补贴家用,但现在家里又添了一口人,他需要再多赚一些钱来让妻儿过上更好的生活。
于是每天晚上,云初就生无可恋地坐在摇篮前看着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吃了睡睡了吃,穷书生就点着油灯在窗前给人代写书信赚取家用。
他偶尔停笔时,转过头来,看见床边困得打瞌睡的妻子,和摇篮里可爱的孩子,无声一笑,又继续写。
时间一晃一个多月过去。
这座山清水秀村庄所在的镇子外,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瘟疫,许多外
地来的逃荒村民溃逃到这边来,把疫病带来了这个宁静祥和的小村庄。
云初很倒霉地感染了疫病,躺在床上一病不起了。
她麻木地想,赶紧结束吧,这幻境得到什么时候啊。
这疫病来得太可怕了,染上病没几天就会全身溃烂而死,很多村民也都染了疫病,死的死,病的病,就连村里的猫狗牲畜都不幸于免。在巨大的恐慌下,幸存的村民都开始惊惶逃难了。
穷书生守在云初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娘子,我不会抛下你的。”
穷书生背着云初,把孩子裹在襁褓里捆在身前抱着,开始朝着疫病没有漫延的地方逃难。
可是云初染了病,大家都怕被她传染,其他村民都不让他们跟在队伍里,穷书生被赶出了逃荒的队伍。
穷书生背着云初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也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这里全是尸山血海和残垣断臂,溃烂的死人堆成了一座座白色的山。
云初趴在他背上,感受到自己生命一点点在流逝,叹息:“伏渊仙君,你快醒醒吧,你是何苦呢?”
穷书生一顿,脚步未停。
就在这时候,从尸堆里冒出几个浑身血污的人,他们用绿幽幽的眼睛盯着穷书生抱在身前的婴儿。
那个时候,城池各地都被瘟疫侵袭,已经没有能吃的活牲畜了,很多幸存的人饿得不行,便开始易子而食,没有婴孩的,便开始打别家孩子的主意。
这些人流连在尸
体堆里,终于等到一个独自落单的人,他已经饿得行销骨瘦,他背后背着一个染病的女人,身前还抱着一个婴儿。
那群人手拿尖锐的武器围了过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比野兽还贪婪凶猛的眼神。
有一个人拿着一个砍刀,朝穷书生砍来。
云初正想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就在这时,背着她的书生弯曲疲惫的脊背忽然一直。
仿佛有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注入他身体,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巨剑,凛然的剑气挥起,将包围过来的几个野人劈散在刺目的银光里。
穷书生转身,黑眸深沉看了眼云初。
云初发现他的眼神变了,就在两人四目相对,她微微怔愣时,穷书生带着她往虚空中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