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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第2页)

方氏见不得自己儿子被泼脏水,冲蒋辽怒目瞪眼:“就因为你这些年家里一直被人闲话,我们都没说过你一句不是,你怎么还有脸说出这种话!”

“蒋兴禹无凭无据就说是我指使人打砸你家铺子,费尽心思让我认罪没做过的事,没有一点对长兄该有的恭敬,该说不悌兄弟的人是他不是我。

而且现在倒是说的好听,那时候加倍讨要彩礼你们怎么不说?蒋禄升用十两彩礼钱卖了儿子,当即就在家谱上给我除名,既然我都不是蒋家的人,那我直呼他名字有什么不对,又哪里来的不孝,更别说需要给他孝敬!”

蒋辽最后道:“大人,我的话说完了,如果您觉得实在该杖罚,草民绝无二话。”

围观的一些人已经得知蒋辽嫁人的事,现在听他再次当众承认,依然看得震惊不已。

余枫当时要买辣酱方子,让人调查后知道蒋辽和廉长林的关系,实在闻所未闻又过于好奇,才决定亲自见见这两人。

男子嫁人为妻可是犯天下之大不韪,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蒋辽却丝毫不在意大大方方说出来,全然不怕日后落人口实。

他收起看戏的神色,正经目视起公堂上举止自若的两人。

方氏在摊子上把事情嚷开,即使街头巷尾再怎么议论他们,也只是短时间的。

公堂上纪律严明,事情如果从这里传出去,生意无法回暖还是小事,蒋辽一旦名声扫地,基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们成亲的事廉长林是想避重就轻,最好能避而不谈。

但蒋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指控他们的机会,所以不可避免都要提及,蒋辽想的是倒不如直截了当说起。

廉长林并不赞同蒋辽的做法,想到这趟的主要目的,他垂了垂眸,转而看向何墉。

蒋禄升到衙门状告蒋辽和廉长林后,何墉查看黄籍得知蒋辽三年前嫁人这事也是惊讶不已。

随后记起,当年办理文定事宜的官吏有跟他提过两句。

蒋辽毫不回避的一番话说完,何墉一时之间不好判定,更诧异于他敢当众直认不讳。

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蒋辽和廉长林成亲是经过官府一道道章程敲定的事实。

这事若判他不孝,岂不是承认当年官府失职,承认自己管治不当,手下做事不严才给他们落了文书,传出去会有损官府威严。

若是否认他不孝,又过于荒唐,男婚女嫁是天经地义不可更改的,不处罚他实在说不过去。

不过男子嫁人世间少见,却并非没有先例,当今律法上也确实没对此有什么明文禁令。

但事有先后,蒋辽忤逆家里嫁人在先,确实不孝,蒋禄升除名在后,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定期给蒋家孝敬钱。

何墉短暂为难了片刻,师爷附身在他耳边说道了几句,他沉吟着点了点头。

见状,蒋辽和廉长林对视了一眼,在何墉发话前开口道:“大人,三年前我宁愿违天下不耻都要这样做,也是蒋家先对不住我。”

蒋禄升和方氏闻言心下惊慌,随后一想,蒋辽就是把以前的事都说出来又能怎么样,长辈管教小辈可严可宽,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传出去别人能说什么。

哪怕何墉会差人去查,来来回回不知道得费多少时间,只要今天把蒋辽不孝的罪定下,他以后就得看着他们脸色做事。

蒋禄升和方氏刚才一瞬间惊惶色变,现在完全行若无事,再对比一直坦然大方的蒋辽和廉长林,何墉准许道:“你说说看。”

“我生母过世的早,蒋禄升很快就娶了方氏,自我有记忆起,我在蒋家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蒋禄升和方氏经常对我又打又骂,更是经常一连几天都不给我东西吃,一年到头哪怕是寒冬腊月,我即使吃不饱穿不暖仍然还要在地里干活。”

“你少在这儿胡诌乱扯些没有的事!”方氏尖声反叱,“我们真不给你吃的你还能长这么大?!这么多年来我扪心自问没有一点对不住你——”

“蒋方氏!等会儿有你说话的时候!”

蒋辽刚才说话就屡次被他们打断,将话头岔开抛来转去,何墉已经很不满,厉声拍起惊堂木。

方氏被训责警告,心里再有气也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再说一个字。

何墉敛眉扫视蒋家余下几人,最后看了眼低眉止话的蒋兴禹,他让蒋辽接着往下说。

蒋辽理了下思绪,继续道:“以前如果不是我娘,也就是廉陈氏,长林的母亲,如果不是她天冷时给我添衣又多次给我吃的,我早就被饿死冻死在外面。”

“三年前她病重,身体每况愈下,担心她走了之后,长林会被黑心的廉家人抢走仅能安身的房屋和田地,就托我照料体弱多病的长林。

她是为了自己儿子,又何尝不是不忍心看我在蒋家辛苦劳做,到头来却吃不饱穿不暖还得被辱骂,出于种种考虑才不得不让我嫁过去。”

蒋辽停顿了下,缓声道:“试问大人,她一片苦心为我考虑,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拖着重病嘱托我照料她遗留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答应。”

廉长林眸光半散,无声垂下眉眼,想起以前难掩低落和难过。

蒋辽旁看过去时,他已经收敛起情绪,抬眼目视高堂。

蒋辽转头对何墉道:“草民刚才说的绝对没有半句假话,大人您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塘禾村打听,我二十多年在蒋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方氏憋着一口气,正等着何墉发话她好为自己辩解,就听身后有人高声喊话。

“大人!我是塘禾村周家的,我可以作证,蒋辽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一位挽着竹篮的大娘,喊着话挤到前排:“我家就在蒋家旁边,是看着蒋辽长大的,他从小被方氏和蒋大打骂的事我经常撞见,直到蒋辽长大些能挣钱了,才没再被他们虐打,但也是经常被辱骂。”

“大人,蒋辽以前何止是经常饿着肚子去地里干活,生病了他们都不给请大夫,幸好都是些小病小灾辽小子才没出什么事。

方氏说的好听没亏待人,她自己的几个儿女我从没见他们下地干过活,在地里劳作的永远都是原配的几个儿女,大人您让人去我们村里打听打听,这些事我们这一辈的人全都知道!”

他们当年也不是没人劝说,但隔天只会看到孩子被打的更狠,手上脸上看得见的都是鞭伤打伤,一身伤站都站不稳了还得在外面干农活。

村长多次出面都没用,毕竟谁家不教训孩子的?又有谁家没打过孩子?

旁人再看不惯都不好多管闲事,不然孩子私下指不定又被怎么打骂。

公堂上说的话都有文官记录下来,谁敢随便糊弄事后总能查出来,何墉执法严明,相信没人会想不开敢在公堂上说假话。

众人听闻后一片唏嘘,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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