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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希冀(第1页)

小汽车扎在桥边庸碌的人堆里,车上人越急,越动弹不得。后窗挂着白纱帘,拨开看一眼,街道两边都是摊位,摊前围了好几圈人。

司机喇叭快摁烂了,伙计的话还说不明白:“。。。说要抓日本人,说咱们厂子里有。”

“领班核实了吗?究竟哪里来的日本人?”到这份上了,何楚卿也不见变脸,照旧和颜悦色的。

伙计又绕回才开始的话去了:“围了那么多人,非说咱们厂子里就是有!”看来他是真不知道,再难为人也没用。临着黑天,这条路又是这样的情形。何楚卿才想推他下去开路,就听他格外补充了一句:“还有好多记者什么的,拿着相机一直拍照。”

他老板的神色陡然变了:“记者?”

何楚卿一下明白,这是一个深坑。是有组织、有谋划的。他自己倒没什么,就怕是冲着顾还亭来的。

那伙计回过味来了,战战兢兢地不吭声。何楚卿又靠到座背,闲适地挥手打他:“停车,下去把人疏散疏散。”

别看现在天亮,阳光明晃晃地西侧挂着,不到一个小时就会完全黑透。北宁的冬天,总是这样。

还好这边离厂子不远,不过也要十来分钟车程。。。伙计大声地给他吆喝着,隔着层窗,闷着一层嘈杂。好歹总算提起度来了,忽悠一下,半分钟,就看到了桥头。

忽然听见有人唱:“。。。久别夫君,奴在云端这厢稽——”

何楚卿一个激灵。这是他梦里的声音。

撑坐起来,栖栖遑遑地看。纱帘外,擦身而过在那儿摆摊的,是一个昆曲班子。人堆围得死死的,几乎看不见什么。汽车下桥停住,何楚卿心神荡漾,百忙中塞给伙计一把钱:“这些赏给那边唱瑶台公主的,再打听打听名字、问他平时在哪儿唱、男的还是女的。你打黄包车回厂子,找我报销。”

何楚卿对厂子这边的架势有所预料。轮到真有一群人兜头朝他喊打喊骂,他还是很狼狈。手足无措地,被领班带了几个人,周围护着进门。还有人喊着,不是鼎鼎的人物,也不是记者,是老百姓。

“汉奸!”

“走狗!”

“不是东西!”

“司令。。。”怎么怎么样,后面没听清。

。。。

“他们骂什么!?”摸爬滚打了这些年,还从来没人把这种罪名往他身上安的!何楚卿扯平了肩头,衣料都被抓皱了。

厂子里空荡荡的,已经停工了。零星剩下几十个工人,没地方可去,也没地方接活,迷茫地等一个说法。领班也急着见他,“咱们上批新招徕的几十个人,有一半是日本人!”

“谁招的工!招工的人去哪儿了?”何楚卿亲自看过新工人的档案,在他这儿没问题。直觉不对,他身上直冒冷汗。

领班酸着脸,有苦难言,“跑了!上周招募,才结束没几天,他就辞了这边。说家里有急事,要下乡找活去。谁知道。。。谁知道!”

“这个骂名,我可不认。”何楚卿掏出烟盒来,自己点一根,剩下的都给工人分了。重新坐下来伸手,“证据——凭什么说他们不是国人?”

领班没有证据可以给他,求爷爷告奶奶,“老板,问题不出在档案上!警察局抓人了!把北宁城里的特务抓了好些,有一半是咱们厂里出的人。这事儿,下午见报了,上午有警察来问,他们没说到点子上,我一点也没想到呀,不然、不然我早找您了!”

烧了一串的烟灰缤纷地砸下来,里子火红的。

何楚卿的脸煞白。窗外的夕阳烧出血色了,屋里黑得诡秘。仿佛是一种昭示,再盛大,也是落幕了,没人不身处在这黑暗里,终究要被鲸吞蚕食掉。

何楚卿深吸一口烟,吐出烟雾来,像只伸懒腰的猫一样,迟缓地闭着眼昂往后靠:“他输了。”

领班和账房面面相觑,用目光挡下几张跃跃欲试的嘴,他躬身问:“老板,谁呀?”

蓦然睁眼,何楚卿一甩手,把烟屁股狠狠摔水门汀上,腾地站起身来。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扯了门一头扎出去,豁出一切的势头喊:“别骂了!是我!我一个人干的。别忘顾司令身上扯!”

他喊得是挺有气势的,涌在门前的人堆静了一下。何楚卿有了底气,言之凿凿地:“我听见你们骂他了!这是污蔑,是恶意中伤!他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一块黑咕隆咚的东西,腾腾地朝他飞了过来。何楚卿下意识头一偏,砖块“啪叽”碎在地上。

怒不可遏的责骂、如有实质的凶光,还有什么烂菜帮、臭鸡蛋、石块都甩过来,何楚卿抬胳膊去挡,觉得那一拥而上的人就像千军万马,快要给他撕了。

领班几个冲出来,横着胳膊拦在他身前,算难得。两边都有人拦着,但还是不乏有人扯了他袖子、拧他的肉,一把菜,玫瑰一样带刺儿,被人当了棍棒抡。

这么吵,何楚卿护着脸,还是能听清一句:“吃里扒外的男婊子!”接着,胸口猛地挨了一下。

再睁眼,他躺在卧室里,是自己家。胸口挨了一脚,动胳膊也牵扯着,丝丝地疼。衣服换了,意料之中的。

一脚下去,何楚卿就站不住了,后面的工人接连倒了一片。唯有他,是恨不得千人踏、万人碾的。睁眼看见了密密麻麻的鞋底,多少条腿在蠕动、跃跃欲试。胳膊疼、腿疼、腹部也疼。

顾还亭来了,带了那么多兵,几下就剥开了密不透风的人。何楚卿在他怀里,冰得很,也抖得厉害,几乎像抽搐。过了很久,嗓子里呜咽了一声,顾还亭才明白他是吓坏了。

“这是故意伤人。让警察局依照法例去办。”床边坐着顾还亭,在和门外的谁说话,“等等,你说是谁劝我息事宁人?”

门口的薛麟述一板一眼:“司令,是警察局局长的请示。现已查明,那几个人的国籍属实,说怕您被推上风口浪尖。”

这个提议都不值得司令思考几秒,旋即就说:“这么会替我着想,就告诉他明天上午我要去拜访,给我腾出时间来。”接着,又很不屑地嗤声,“他说的这些不用理会。不是有人很会报道吗?去让他们昭告天下吧,就说我‘公报私仇’、‘残害百姓’,无所谓。”

“元。。。”何楚卿试着说话,没那么容易,说话也牵扯着疼,浓重地喘着。

顾还亭喜出望外地扭头看他。看他毫无血色的一张脸,悲悯、料峭的眼眸,撑着说:“是我,连累了你。”

明明是宽慰的一句话,顾还亭突然比他还要委屈。心底里抑扬徐急地翻赫着,司令张口,体会到了一种如鲠在喉的难堪,“不是、不是你。”他说,“他们这是在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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