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习羽艰难地从深沉的睡梦中苏醒。
头痛欲裂,睡得时间过久仿佛有一支钝针在她脑后不紧不慢的戳着。
揉着沉重的眼皮,试图驱散昨夜疯狂倾诉的余韵,然而无济于事。
在床上试图坐起身,却感觉浑身乏力。
自车祸那一晚开始,这半年她断断续续未曾有一天好眠,整个人消瘦了好几圈,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停滞在昨晚,仅剩的力气也被昨晚的倾诉耗尽了。
习羽挣扎着下了床,踉跄地站立起来。
房间的窗帘被拉得很紧,阳光从仅有的丝丝缝隙钻进来。
猛地拉开窗帘,午后的光突然洒入刺激着眼睛,让她不得不紧闭双眼。
适应了刺眼的阳光,习羽缓缓从窗前走到书桌前,瘫坐在椅子上。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便签。
「冰箱里有牛奶,记得喝!」
字写的龙飞凤舞,带着法语手写笔触的英文花式字体。
没有署名,一看就是出自林屿宁之手,她这学期选了林屿宁两门课,对他的字迹很熟悉。
打开冰箱,有点被眼前的场景惊到。
她公寓内不开火,冰箱的用途也仅作为饮品和水果冷藏之用,过去的几周都处于半空置的状态。
不同品牌的纯奶、鲜奶和酸奶,柠檬茶,矿泉水,面包,三文治,塞得满满当当,看起来楼下的便利店在凌晨被扫荡了一番。
习羽努力回想着凌晨生了什么,对如何回来的,冰箱何时被塞满的。
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没断片但记忆丧失的比断片还严重。
放弃寻找那段已经丢失的不重要的记忆。
习羽站在冰箱前,扫视一圈,挑了盒鲜牛奶和一块肉松面包,在自己的冰箱前却生出了在便利店的感觉。
坐在书桌前吃着早餐,突然的空闲让习羽有些无所适从。
距离开学还有不到周的时间,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是很短,足够回趟家或者来一场旅行。
右手臂的伤疤已经淡化的差不多,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那位医生缝合技术的确很棒,可是架不住伤过于严重,痕迹依旧狰狞。
仿佛在提醒着她这半年生的点点滴滴。
习羽看了看手臂上的疤痕,这趟家要是回了,解释是肯定少不了的。
她宁愿当个缩头乌龟,能躲多久算多久,她给自己找着蹩脚的借口。
既然头都缩了索性就缩到底,习羽坦然的过起了非必要不下床,不饿不吃饭,吃饭麦当劳的米虫生活。
一连一周的随心吃饭随欲睡觉,自己不苛责自己,生理和心理奇迹般的达到了极佳的状态。
顺便验证了「减脂麦当劳」的传闻,一周下来习羽又瘦了许多,不过气色奇怪的红润起来,心情奇佳。
不过逃避只是暂时的,有些事终究还是需要一个答案。
剪掉一头长的决定是分钟前下的,分钟后习羽就站在了一家廊前。
无事真的可以一身轻,轻到下个决定也变得轻易起来,当然执行起来也毫无阻隔不给任何反悔的时间。
庇利金街的这家名为「junforhair」的廊店是孙婷强烈推荐的。
原色木板上简单的黑色字体招牌,古铜色的落地玻璃。
习羽站在店前,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一家酒吧。
店内装修现代又别致,音乐不吵很轻柔。
型师很有意思,更有聊天的天赋,操着一口浓重港式口音的普通话也要拉着习羽天南地北的聊天。
洗头的间隙就和不怎么爱和陌生人讲话的习羽熟络了起来,连着喜好生活方式都了解了一番。
习羽有大半年没进过理店了,平时随手扎起的低马尾放开的时候几近半腰的长度。
剪刀落下,碎随之洒落,没有任何不舍,反倒升起一丝快意。
从廊出来,习羽感觉自己清爽多了。
遇到的型师还不错,至少习羽很满意,搭配上天然的卷翘,现在的习羽看起来像个慵懒随性的少年,伸手揉了揉头上的碎短,手感极佳。
躲了一周,也是时候联系余方升的律师了。
在接受他的馈赠前,习羽想见他一面,律师回复的很快。
「不见,接受与否都不见。」
这是余方升在签署赠与协议时就讲好的规则。
余方升选的律师和他本人的感觉完全相反,像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工作机器。
除了办理手续所需要必要的沟通外,全程再无其他寒暄,话是套不出一句,工作效率倒是奇高,以至于习羽在离开律所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不过有一点,习羽很明白,接受了这钱,纵使余方升千夫所指,她都没资格讲一句不好。
在待她这事上,余方升毫无瑕疵堪称完美,世上打着灯笼习羽都难再找到第二个。
几周后,收到林屿宁讯息的时候,习羽在麦当劳等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