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尔斯轻哼一声:
“随你怎么说。”
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儿。
现在只看他们两个……
“你看不出来吗,费德。”
半天不说话的詹恩突然开口,却并非对泰尔斯,而是对着与自己不共戴天的堂弟。
“我们敬爱的王子殿下,他在做自己一贯以来最是擅长,或是唯一擅长的事……”
詹恩轻蔑又复杂地瞥向泰尔斯:
“和稀泥。”
泰尔斯端茶杯的动作不由一僵。
什么?
就连费德里科也皱眉看向堂兄。
“不仅仅是在我们两个凯文迪尔中间,”詹恩冷笑出声,“也在他和他父亲之间,兴许还在他自己和希莱之间。”
泰尔斯面色难看。
“逃避冲突,既不让我们任何一方赢,也不让陛下赢,甚至不让自己赢,”詹恩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让泰尔斯心口一凉,“自然也就没有人‘输’。”
南岸公爵转向费德里科,却似乎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背后的什么东西。
“更没有输红眼的赌徒掀桌子,亮刀子。”
詹恩不屑轻哼:
“还有西荒,乃至多年前的埃克斯特,天知道他过去用这和稀泥的法子,自以为是自欺欺人地解决了多少‘危机’,又埋下了多少更糟的隐患,将带来多少未来的灾难……”
该死的小花花。
泰尔斯死死盯着他,眼神不善。
但是咒骂归咒骂,他却不由得想起之前剃头铺老板巴尔塔的话:
【在那之前,所有的挽救手段,都不过是抱薪救火,不仅徒劳无功,还自以为是……】
虽是这样想,但泰尔斯嘴上仍不饶人:
“至少你还安坐在空明宫里,詹恩,没有头朝下变成刷子去刷我的马桶。”
詹恩不禁皱眉:“什么?”
泰尔斯转向另一人,努力说服自己先渡过眼前这一关:
“而你,费德,人要懂得见好就收:子爵宅邸和阴湿地牢,其实并不难选。”
费德里科深深蹙眉。
“相比之下,我想,你们都不愿意就此败亡在对方手里吧?”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不去想詹恩语中深意:
“宁因友故,不以敌亡。”
被人用自家族语教训,两位凯文迪尔都不是很高兴。
“对你们二人而言,我的条件也许很苛刻,但请记得,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别人,那条件只会更加苛刻。”
泰尔斯咬了咬牙:
“我累了。道理我都说明白了,想不想得通是你们的事情。”
王子显然有逐客之意,这让两位凯文迪尔双双蹙眉。
“无论你们的回应是什么,”泰尔斯继续道,“我都会在翡翠庆典最后的礼赞宴会上,宣布贵族仲裁的结果。”
泰尔斯站起身来,连带着詹恩和费德里科也不得不起身——或出于教养,或出于地位。
“在那之前,如果你们其中一方改变主意,请直接来找我。”
泰尔斯走向门口——但他迈出两步,下意识停下脚步,这才尴尬地想起:
现在他,泰尔斯·璨星,翡翠城代理摄政官,才是这里的主人。
他不该是那个离开的人。
泰尔斯背对着两人,一脸懊丧。
糟糕。
星湖公爵不免尴尬,但他及时应变,很快调整好表情,得体自然地转身面客,伸出手臂,对大门的方向做出送客的手势:
“但也请记得:不管本钱多少,花销几何,先到的人总有折扣。”
詹恩和费德里科对视一眼。
“而不到的人嘛……嗯,就不是有没有折扣,而是有没有货的问题了。”
面对微笑送客的代理摄政官大人,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