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动晃动脖子,叶初予站了起来,抬头看医院走廊的灯,惨白而空洞,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儿。
冷冽而压抑。
还有一会儿才到下班时间。
她为了消磨时间,一个人溜到了医院住院部大楼的天台上。
这里几乎不会有人过来,是她的秘密基地。
现在已经华灯初上。
她从高处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和远处的万家灯火。
她感觉到非常的孤寂,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这时兜里的电话响了,是她那个赌鬼妈。
叶初予闭了闭眼睛,直接按下拒接键。
可是电话还是锲而不舍地打来,她直接把母亲的电话号码拖黑。
她是个医生,虽然已经早就不需要在急诊科随时待命了,但也要24小时开机,不能失联。
她也尝试换过几个手机号和住址。
但是她那个牛x的妈总能打听到她的新住址或新联系方式。
甚至一路追到美国,还曾嫁给了一外国老头儿。
比她还快地拿到了绿卡,不服不行。
这些年,她没少被母亲「吸血」。
但她妈总是变本加厉,说是要戒赌和戒赌,结果一样都没戒成。
叶初予本性是个凉薄的人,也有想过让她妈自生自灭。
在美国的时候甚至还和法院申请过断绝母女关系。
但法院以她母亲丧失劳动能力为理由驳回了她的诉求,还判她要每月按时支付赡养费。
很多时候,她支付比赡养费多一些的钱,是嫌麻烦,想清静。
看到母亲像无赖一样的讨钱行为,感觉她就像是一个乞丐,可怜又可恨。
所以想把她赶紧打了。
这一次,她母亲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说什么她也不打算管了。
父亲的病还不够她操心的。
她这一对父母,真是……绝了。
拖黑之后,世界终于消停了。
叶初予从白大褂的兜里摸出一盒烟,熟练地抽出一支,拽起衣服挡着风,打火机的火光瞬间亮起,将烟点燃。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眼睛看着修长的手指着呆。
叶初予的这双手,是典型外科医生的手。
骨节分明,修长干净,宛如莹润通透的上等白玉,仿佛连光都可以透过。
从小到大,夸她这双手的人,和夸她长得好看的人几乎一样多。
甚至音乐老师还惋惜:
“长了一双天生可以弹钢琴的手,却偏偏五音不全,真是……”
老师没说全,但她能懂:暴殄天物嘛。
可偏偏是这双手,却在两年前,让一个花季少女的生命,永远地停留在了18岁。
无数午夜梦回,她都做着同一个噩梦。
然后被这噩梦惊醒,如同云端坠落。
一边是蓝天白云下,一个少女荡着秋千对她微笑,天真地和她说:
“没事的,不要再自责了!初予姐姐,谁还没有犯过错啊?”
一边是万丈深渊前,一双阴翳的双眼和一张薄情的唇,一张一合:
“叶初予,你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你终将要为自己的自负和愚蠢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