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他再次被嗓子疼醒,点开24小时送药的外卖。等待途中,他两次昏昏欲睡又惊醒,外卖始终没有到。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被尿憋醒,现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外卖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接着。
从门把手上取下感冒药囫囵吞下,沛诚关掉闹钟定时,设置了消息免打扰,还是不放心他实在不想再折腾了,干脆给人事了个简短的“生病请假”邮件,再次安心昏睡过去。
这一觉,沛诚直接把战线拉到了下午两点半,不是因为睡够了,而是实在太饿了,饿得仿佛肚皮直接贴在了床垫上,像一根晒脱了水的黄瓜。
起床后,他仍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灌下两大杯水后,方才拿起手机准备点外卖。凌晨那封邮件十分有效,除了包括森泽航在内个别关心他身体的消息之外再无其他,沛诚觉得好久都没有这样清清静静地一个人呆着了。
也不知道岳望锡什么时候才要动手,也不知道森泽航什么时候才会现。
他会怀疑我吗?我是不是应该主动和他承认?他听到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兔子app里的加功能还没有冷却结束,积分也没有变化。沛诚等来外卖,百无聊赖地刷了半个小时也没找出一部想看的电影,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了疯狂动物城。
喧闹的动物们叽叽喳喳,沛诚这次竟然神奇地看进去了,一度甚至忘记把食物送进嘴里,跟着笑起来。一顿饭吃了三分之一,剩下全部凉成毫无食欲的样子。
电影结束之后,他又感觉十分无聊,点开手机消息:等什么?
岳望锡先是回了个问号,又说:急什么?
于是沛诚把手机丢一边不管了,吃了药再次睡去,醒来后天已经漆黑,半天过去,手机里一条新消息也没有,颇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被全世界忘记的孤独感。
我平时没事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啊?沛诚完全不理解怎么会有这么多难以打的时间原来上班的时候总觉得私人时间不够,随便做点什么就凌晨了,现在怎么刚闲下来一天就这么难受。
他拖着病累的身体,慢吞吞地收拾垃圾、更换床单、擦桌子,总算熬到了深夜,本来就因为白天睡得过多而完全不困的他收到了又一条来自岳望锡的消息,彻底精神了。
岳望锡:明天早上看新闻。
好,很好。达摩克斯之剑总算要落下来。
次日,沛诚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去了公司。
说实话,他不是没想过就此一走了事,彻底消失。总归“闵效禹”的生平和一切、包括家人联系方式都是假的,他若是真决心想要躲,搞不好真能逃得谁也找不着他。而对他来说,这无疑就是最为轻松的解决方式。
但他忍不住去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
他不认为自己窃取数据的方式有多高明,毕竟全公司上下拥有权限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而他则是利用了这份信任的卑鄙小人。不难想象,用不了多久,所有访问痕迹都会变成证据。说到底,他也从未试图去掩盖过这件事,更不认为自己蹩脚的技能可以瞒过这一屋子顶尖的技术人员。
而如果自己持续逃避下去,在所有证据都指向这个畏罪潜逃的嫌犯之时,森泽航会怎么做呢?他是会下令将自己抓捕归案、认罪伏法?还是会理性地将精力重点放在如何挽救当前的公司危机?
沛诚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是当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凶手之时,森泽航对他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之情。对方或许会想起他们一起在草莓镇的日子、他们一起吃火锅看电影的日子、他们无数个在出差路上的日子,他会不会孤立无援而执拗地对所有人说:不是的,小鱼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会回来解释清楚的。
光是想象这个画面,沛诚的心都要碎了。
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场景出现,为此,他必须亲手为“闵效禹”画上一个句号。
到公司的时候,森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原本的工位上,全都跑来跑去,或者挤在某一个人位置前不停看各种滚动刷新的新闻已经一路从IT板块闹到财经板块再到热搜了。
贺跃飞掠过他,跑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小鱼你来了?病好了吗?我还有事先走了!”他问了两个问题,却一个答案都来不及等,又匆匆进了电梯。
沛诚目不斜视,一路快步走进森泽航办公室男人坐在桌后,也是显得焦头烂额。他电话响个不停,电脑挂着和谢行的语音通话,两人声音都有些大。
“你别催了!我在排查!”谢行那头听起来很嘈杂他本来今日和团队在外地出差,这会全都着急忙慌地往回赶。
“我不催不行,电话要炸了!投资人那边我怎么解释,我现在到底能对外说什么,你给我一个准确的信息,多的我一个字都不说。”森泽航恼火道。
“没有!”谢行也火冒三丈,“现在最准确的信息就是存储密钥百分之百是泄露了!怎么泄露的、被谁泄露的,我们一无所知!”
“愚蠢!”森泽航严厉道,“‘被谁泄露’这话说出去你知道能被做多少文章吗?人家会直接默认是有内鬼!”
森泽航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屏幕上滚动的内容,把眼镜往桌上一摔:“简直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以信息安全和用户隐私为卖点的公司,最核心的数据信息被泄露了,我都没脸出门见人!”
谢行火冒三丈:“不和你说了,耽误我时间,怎么公关是你的工作,自己看着处理吧!别再来电话了,有进展会通知你的。”
森泽航被挂了电话,周身仍窜着愤怒的小火苗,气势非比寻常,沛诚下意识都想转身跑了。不过森泽航好似这时候才注意到沛诚的存在,喘了口气,按着太阳穴说:“你来了,身体好一点了吗?”
“身体已经没事了,我……我有事情要和您……和你说。”沛诚艰难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