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黄氏顿了顿,略有些紧张地,无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那鬼东西长得可吓人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着重描述道:“浑身覆盖着白毛,头发披散脏乱,似那山林野人,却拥有一双野兽般的瞳孔,贪婪、凶残、狠戾。”
“我家富贵打着鼾,依旧闭眼熟睡着,定然是那团烟雾似的东西,对他也产生了影响,要不然怎会半点动静也无?!”
“那鬼东西走上前来,肆无忌惮,撩开纱帐一角,那只探进来的手骨很瘦,细弱如柴,手背上满是斑点,堆满着皮褶子。”
“然后,那鬼东西不动了,它就那样,静默地蹲站在床头,盯着我家富贵看,足足看了半刻来钟后,探出手扼住了我家富贵的脖子。”
“我看见它那瞬间张大的吻部,缓缓露出两颗尖锐獠牙,我与那双在黑暗中绿油泛光的兽瞳,对视了一瞬后,太阳穴突然间一阵涨疼,紧接着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最后一眼看见的,就是那鬼东西,露出獠牙,缓缓地,俯下身……”
灵堂内,众人不由得屏息凝神,有那胆小的,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寇淮听得很入神,不自觉地摸摸下颔,这是他陷入沉思时的标志动作。
孟姚拍拍小师弟的肩头,小声地询问着:“怕不怕呀?”
陆九曜会怕这个?怕是不可能怕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怕!
但他点
了点头,弱小、可怜、无助,瑟瑟发抖的,紧紧凑在师姐身旁,抓着她的手臂,发出软糯颤音:“怕怕的。”
孟姚顿了下,“那你靠师姐近点。”
她拍拍他茸茸地小脑袋瓜,轻声哄道:“不怕啊,师姐保护你。”
虽看出小师弟有几分做戏的成分,但这么可爱软萌的男孩纸,投怀送抱,哦不,口误口误,向她寻求依靠,谁又忍心拒绝呢?!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当然是睁只眼闭只眼,你好我好大家好咯。
陶黄氏尚且沉浸在回忆中,只听她继续讲道:“待我再转醒时,屋内静悄悄地,夜色沉凉,那鬼东西,不见踪影,也不知何时离去的。”
“而我家富贵,死状凄惨,横尸在床塌上,我当时睁开眼,看到这一幕时,脑袋一片空白,只凭借着本能,顿时放声尖叫——”
“这回嗓子可算是正常出声了,四邻听见喊声,纷纷前来。”
“余下的,想必不用我多说了,陶黑子应该也都讲给您听了。”
陶黄氏哽咽着,拿起帕子,擦拭了下眼泪,眼眶是真的红了,以上这番叙述,未有半分掺假,全是她那晚的亲身经历。
只不过么,隐瞒了点小小的信息,或许无关痛痒,或许至关重要,谁又知道呢?自觉没甚好说的了,她微微低下头,用帕子掩饰着神色。
陶里正听完,面色沉着,他看了眼寇淮,顿了顿,问道:“观主,依您看,这白毛怪究
竟是个甚么东西呢?我们要怎样消灭它呢?”
寇淮抬眸,往外看了眼天色,屋外阳光正灿,午时刚过不久,他摇摇头,道:“时辰未到,诸位稍安勿躁。”
“至于那白毛怪,我未曾亲眼见过,尚且不好定论,若是可以的话,我其实还想去那间屋子再探探。”
寇淮说话做事,皆是不疾不徐,看上去自有一番成竹在胸的气度,他并未轻易定断,而是提出要进一步探查求索,态度严谨,认真苛责。
虽说没有在他那里立刻得到解决之法,但陶里正还是颇为欣赏他这种严谨作风,向陶黄氏征求同意后,遂欣然应允。
一行人移步到了事发地点,也就是陶富贵横死的那间屋子。
……
这是陶家正屋,屋前栽种着木樨,丛簇绿荫落在了窗柩上。
陶黄氏站在门前,略有些犹疑地道:“那个,我、我便不必进去了吧?”
她微微低着头,看着地板,看上去很是不情愿,仿佛对进去这间屋子的举动充满了抗拒。
陶富贵惨死在这屋里,陶黄氏有些怕意,不愿进去,人之常情。
寇淮点点头,通情达理地道:“陶婶子不必勉强,这进去的人数,也不是说越多越好,既然如此,您在此稍候,我带几人进去看看便可。”
话音落毕,寇淮便点了陶里正、陶黑子随行,他俩看着胆子大些,责任心也重,很合适,他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孟姚、陆九曜是他的徒弟
,不用他多做吩咐,自然而然的跟了上来。
陶笑笑望了眼这屋子,她有些想进去的,可看了看面色不大好的陶黄氏,想了想,还是决定陪在阿娘身侧,她细声细语地安慰着陶黄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