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孙家走出来,日影渐渐拉长。
孟姚心情略显沉重。
陶里正将孙家大郎以及孙家阿翁的事情讲给他们听了。
却原来,聚落里乡邻都误会了,半年前,孙家阿翁在老林子里走失一事,还真怪不了孙家大郎!
孙家阿翁不愿拖累家里人,他年轻时入山打猎,伤了腿脚,落下了残疾,人至老年小毛病更是一大堆,每年花在他身上的药费其实也不少。
家中日子苦得过不下去,他还私下里劝过孙家大郎,说家里现下这般境地,儿啊,实在不行,你就背了阿父进山扔了吧,阿父不怪你的。
孙家大郎哪里肯呢?!但凡他还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短了老父的口粮,更别提把老人扔进深山老林子里,任其与兽为伍,自生自灭。
这等行径,说白了些,不就是弑父么!但凡有点孝心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他想着,勒紧裤腰带,咬咬牙,这苦难的一关总有一天会过去的。
不想,孙家阿翁嘴上不再提此事,心里却从未打消这念头,他瞒着孙家大郎夫妻,以砍柴的名义,拎了把柴刀,一瘸一拐地,独自进了深山。
自此,再未出来!
在孙家大郎的灵堂上,听着孙家娘子悲痛欲绝地道出这背后桩桩实情,无论是聚落乡邻,还是孙家姻亲,都显得颇为感触。
便是那指摘孙家大郎的老者也沉默不语了。
想到那孙家痛失
孙家大郎这根顶梁柱,孙家娘子独自带着五个孩子,家里田地已失,身无长物,还欠着债,也不知往后日子要如何过下去?
……
“师姐——”
陆九曜嗓音软软地,轻唤了她一声。
孟姚思绪被打断,暂且将孙家的事儿压在了心底。
她侧首向小师弟看去:“嗯?”
陆九曜稍落后她两步,他站定在那里不动了,抿直了小嘴,看着不甚高兴,顿了顿,他才别别扭扭地提醒着:“师姐,你有东西落下了。”
孟姚:“……?”
她第一反应,反手向后握去,触到那硬质的剑柄,她略松了口气,哦,幸好不是背着的雷击剑落下了,很好,她的这柄“金砖”依旧在。
接着摸向了背囊,粗略检查一番,她发现东西都在,没少甚么呀。
遂略带疑惑地看向小师弟,问:“我到底落下甚么啦?”
陆九曜定定地看了她两秒。
那双浅茶色的眸子,略略有些委屈,他嘟囔着:“真的想不起了?”
孟姚摇头,表示真想不起,随即点头,表示对他话语的肯定。
陆九曜往前迈了两步,直到同她站在一条线上,方才停下。
他默不作声地递出手,将他的小手塞进她掌心里,直到再次成功被她牵住了,他才抬首,微微仰着头,望着她。
然后,孟姚就见他狡黠地笑了下,语气尚存几分天真,软糯糯地道:“你忘了?师姐,你将我落下了呀。”
孟姚稍稍呆滞了下:“……
”
等等,她这是被小师弟给套路了嘛!
她伸手食指,轻戳了下他的小脸颊,夸道:“小师弟,你可以哦。”
都懂得给师姐下套了!
寇淮一回头,便见俩徒弟,已然落后一小截了,师姐弟在那儿嘻嘻哈哈地,也不知乐个甚么劲儿。
他微眯着眼,瞅着,笑眯眯地,也不知想到甚么了。
小半晌过后,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口,朝俩徒弟喊道:“小阿窈、小九儿,快跟上了,别掉队。”
……
孟姚牵着小师弟,跟在寇淮身侧,他们走在聚落最宽的那条坊道上,看这方向,似乎是通往坊门的。
她略有些好奇:“师父,我们这是还要去哪儿啊?”
寇淮神色淡淡地,道:“趁着还未天黑,去那片老林子探一探。”
若是他所料没错,那片老林子应是关键。
孟姚点点头。
提到老林子,她随即就想起了,在孙家时留有的那些疑惑。
只听她向寇淮问道:“师父啊,这孙家阿翁不是自愿进入老林子的么?既然心无怨怼,他为何还要在夜里潜行回来,将孙家大郎杀害了?”
寇淮眉头微挑,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