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一样了!之前还见唐氏病得厉害,拜堂都是硬撑着的,谁想这一回两回地,出门倒顺当。”汪氏把玩着凉了的茶水,顺手倒进来被静宣吃空的蜜枣罐里,“若是唐氏好起来,这天怕是要黑了”
这话把史氏听得额角腾腾跳,唐沁若是好起来,能为韩烺生儿育女,还有他们家静宣什么事?!那偌大的侯府,可就同他们家没有半分干系了!
史氏有些慌了,脑子却转得飞快,“可是,上次娘也瞧见了,那唐氏脑子精光得很,和老三一心着呢!”
“一心?那就让他们离心!”
蜜罐里的茶水呼啦被汪氏泼进了痰盂中,她声音冷静得厉害,“费心尽力这些年,总不能因为这么个从天而降的女人坏了事!”
史氏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知道自己的婆母这是要出手了,她恭敬地递过帕子给汪氏擦手。
汪氏接过,捏了帕角细细擦拭,“静宝和唐氏就是拦在静宣脸前的两个拦路虎,让两虎相斗,岂不是好?谁输谁赢,咱们都得利。”
“娘!”史氏闻言笑眯了眼睛,樱桃小嘴也咧了开,“娘说怎么做,儿媳妇没有不能办的!都是为了静宣,为了咱们家!”
她终于说了一句让汪氏满意的话,汪氏招了她到身边来,“静宝自来性子冲,争强好胜,如今又配上剑了。那唐氏虽然是个会武的,可她身子虚弱,来拜寿又不会带防身的物事。俗话说的好,乱拳打死老师傅,便是打不死,也能伤了她元气,可若是一不小心打死了呵,你说说,算谁的?”
汪氏问得好不认真,好像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一般,史氏却听得心头乱跳。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若真是两厢凑上了,他们可就是用了顺水推舟的力,一下将他们静宣推到了归宁侯的爵位旁了!
这一刻,史氏仿佛看到了自己多年后,在富贵满堂的归宁侯府,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景象。
☆、新夫人吃我一剑
?老太君寿辰,不过刚去衙门当差一日的锦衣卫指挥使小豆子,便堂而皇之地歇了下来。他是锦衣卫的头,谁敢说他什么?就算是有御史晓得了要参他一本,皇上瞧见了反而会笑,“韩烺回府不易,重重有赏!”长此以往,聚在一起、想将他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的人,也都散了,散了。
韩烺给他的夫人亲自挑选了一条水红色樱草四君子纹褙子并象牙色马面裙。唐沁是江湖儿女,甚少穿着这窄紧的衣裙,裴真更是不适应,总觉得腰处像缚了绳子一般,站不是,坐不是。
见她总往腰处探看,韩烺眼里落了笑意,他挑这条裙子不无故意的成分,他是真的想瞧一瞧,穿了窄腰衣裙的夫人,是何模样。
但看那水红色的花草裙,腰线紧贴她身,束出来的弧度柔而圆,盈盈一握的腰身让人想护在掌中。韩烺不禁挨了过去,眼中温柔的笑快要流淌出来,他长臂探出,一把揽过那细柔的腰身,言语中似有不舍,“夫人若是不适,换一件宽松些的吧。”
本就被这衣裙束得难受,再被他这么思若无意地一揽,裴真脊背上的汗毛都束了起来,一回头,正就撞进了他含笑的眼里。
这两日,他是越发动手动脚了!
从拉拉手到不时凑她身边说话,昨晚更是睡前盯着床榻看了好几眼,像是要搬过来一般,那眼神看得裴真半夜没睡好。他同她亲近是好,可这般热烈,她怕自己招架不住。
今日他手掌贴过来,裴真是想躲又不能躲,听了他这句连忙顺势应下。
“夫君稍等,我这便去换。”
她赶忙一转身,闪离了揽着她的手,几步便进了内室。韩烺掌心的温软骤然一空,瞧着她离去的身影,脸上若有所思
待收拾利落上路,时辰已是不早,到了归宁侯府的时候,侯府里的人早已门口候着了。仍旧是大堂兄韩烨过来招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侯府的主,迎的这位却是侯府的客。
裴真二进归宁侯府,自然见怪不怪。一路往老太君的福生斋去,到了院子门口,同上次认亲一般无二,一众高低胖瘦的子侄们垂着头恭迎,只是她没瞧见,一众娃娃里有个不甚恭敬的,昂着头看过来,可惜他个头最矮,被哥哥姐姐们一挡,没人能瞧得见他。
裴真从一众娃娃黑漆漆的头顶掠过,随着韩烺进到了房内给老太君拜寿。许是上一回不欢而散的缘故,这一次韩家人都显得规矩了许多,连韩烺因着近来心情舒畅,谁人言语中略有不当,只要不冒犯了他夫人,他也都全不计较了。
拜寿拜得顺当,老太君这回没想起来韩烺,只拉着归宁侯的手喊他小二子,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韩瑞自韩烺成亲便一直在府中未曾离开,这话问得没头没脑,是老太君又糊涂了,韩瑞也不介意,同她老人家瞎白话了半天。韩烺从旁瞧着,没露出什么不耐或者讽刺的神情。
他由内向外地散发着观音大士的温和慈爱,就差怀里抱个童子了,韩家上下震惊不已,有战战兢兢不敢招惹的,也有欣喜上前的。
“三哥,三嫂。”上前的是韩家四爷韩烁,他同韩烺年纪相仿,虽膝下已有两子,仍同年幼时一样与韩烺亲近。
他欣喜上前,将妻子葛氏也一同招呼了过来。
认亲那日,葛氏家中老父突发中风,眼看要不行了,韩烁带着妻儿急赶葛家探望。事发突然,认亲的事也就搁置到了一旁。韩家除了老太君,也就只有韩烁能同韩烺正经说几句话,他从小便跟在韩烺身边跑前跑后,韩烺撵他也是撵不走的,这么多年过来,韩烺也习惯将他看做真正的自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