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也不敢说。
“我在缮灯艇听见一个打杂的女孩子放,别人听不出,我还能听不出?!你这唱的什么东西!我教你唱了十年的戏,是让你去唱这些狗屁不通的垃圾货色的吗?!”
他何时这样声色俱厉过。
他何时这样口出恶言过!
这一句句一声声,比当年落在她背上的钢鞭还要让她疼、让她痛苦、让她羞惭而揪心!
而他还在说!
“你会是棵摇钱树——要是为了缮灯艇着想,我不会放你走。但你是个能成龙成凤的人,我不能让缮灯艇这个浅滩拘着你。你余飞,是要展翅高飞的,不能一辈子扭扭捏捏唱朵风流海棠花。我望你出去后能唱失空斩,也望你能唱文昭关!但你都在唱些什么东西!风荷吗?风荷这名字配得上你吗!”
余飞在倪麟面前深深低下头来。
她浓密的长发垂下,遮住了脸庞。她的十指紧紧地抓着桌布,指根的骨节高高耸起,苍白而无血色。桌布上铺着一层塑料布,也被她尽数抠烂。
倪麟望着她,手微微往上抬了一下,又背了回去。
他冷声说:“你要是敢在我面前哭,我就当不认识你。”
他又说:“你好自为之吧。”
他拂袖而去。
余飞自他身后叫住他:“师叔。”
倪麟止住步伐。
余飞自他身后说:“我去年在佛海边上赶刘军的事情,你和师叔母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倪麟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说:“知道,你以
后不要再去做这种蠢事。”
余飞问:“师叔母没有不高兴吧?”
倪麟说:“她没事。”
余飞说:“我其实是怕他伤害师叔母,没别的意思。”
倪麟转过身来,说:“那个孩子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不要总放在心上。”
余飞低下头,一声不吭。
“倒是你——”倪麟说,“那个叫什么弱水的,当着几万人的面向你表白,我查过他的照片,全都是女装照片,呵,那我也认得出来。去年十二月底,他来缮灯艇找过我,问你去哪儿了。”
“弱水?他去年来找过我?”余飞惊讶道,“他怎么知道我就是余飞?”
倪麟冷冷道:“我怎么知道?他一嘴的谎话张口就来,你最好少和这种不三不四不男不女的人来往,他只会毁了你!看看你现在,都堕落成什么样子了?一脸的风尘相!”
倪麟离开了。
余飞独自一人在包厢中怔然许久,终于又抬起头来,缓缓往外走。
她在收银台结了账,走到餐馆外面,见那里停着白翡丽的车,白翡丽抱臂靠着车头,望着远处迷茫的夜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飞叫了他一声:“白翡丽。”
他转头看见她,走了过来。他仍然是之前那样的打扮,只是在灯光下,脸色带着一种疲惫的苍白。
她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他说:“刚到。”
“怎么不告诉我?”
“你这不是出来了?”他给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余飞
坐了进去。她的酒确实喝得有点多,刚才被倪麟一杯水一泼,清醒了些,现在却有更大的酒劲上来,令她昏昏欲睡。
白翡丽开车把她送到她小区楼下,她已经睡得很沉。白翡丽摇醒她,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她搬上了三楼。
进了她的公寓,她便立马贴上来,抱住他的脖子吻他。
她说:“我也想你的……”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紧闭着双唇,任由她急迫地吻他的嘴唇,他的下巴,他的脖子。
他看着她一颗一颗地解开他衬衣的扣子,解到第三颗的时候,他忽然问:
“余飞,我是你的狮子吗?”
她茫然地瞪着一双微微翘起的凤眼望着他,十分的无辜又无知。
他又问:“是吗?”
她“哼”了一声,不回答,却去吻他精巧的锁骨和锁骨间的峡谷,又解开他的一颗扣子。
“那你把我当你的男朋友吗?”
她仍是不回答,双手从他衣下探进去,抱紧他的腰,头埋进他的胸口,深深地去吸他身上清清冷冷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