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董事长晚安。”
赵显坤点点头:“早点休息。”
吴红玫下了车,站在小区门口,脸上带着微笑,冲赵显坤挥挥手。目送着轿车消失在拐角,她收起微笑,快步走到街边,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张小北打了一个哈欠,看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快11点了,吴红玫还没有回来。太不像话了。自从上次因为那套衣服两人起了争执,之后就陷入冷战。吴红玫天天早出晚归,回来后也是一句话不说。他找她说话,她就嗯、哦、好,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他真不明白她哪里来的这么大气性,扪心自问,他对她已经够好了。
房子首付大部分他掏的,她就出了15万,还是找苏筱借来的,将来也属于夫妻共同债务。但他一句话都没说,还是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原定结婚登记那天,她不提,他也不想提,就看她准备作到什么时候。
开锁声传来。
张小北松了口气,总算回来了。
明明牵肠挂肚,说出来的话却是硬邦邦的:“你还知道回来呀,这都几点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吴红玫充耳不闻,将包扔在鞋柜上,鞋子也不换,快步往里走,取出拉杆箱。
张小北头也不回地说:“你这换岗才加两千块,天天加班,还不如不换岗。”
吴红玫从衣柜里取出几件比较像样的衣服扔进箱子里,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护照、户口本、银行卡等东西扔进箱子里。然后走进洗手间,拿了几件护肤品,没拿稳,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柜子里面。她伸脚勾了勾,没勾出来,索性不要了。
张小北回头看了一眼,说:“你小声点,免得楼下又上来闹。”
吴红玫把护肤品扔进箱子里,关好箱子,拉着拉杆箱走到门口。
“小北,我走了。”
张小北蒙了,愣愣地看着她:“这么晚你要去哪里?出差吗?”
吴红玫平静地说了一句:“再见。”
背起鞋柜上的包,拉着行李箱,走出门。
张小北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蒙了半分钟,意识到不对劲,摘下耳机,赶紧追出门。慌乱之下,来
不及换鞋。拖鞋落在水泥地面,吧嗒吧嗒,声音特别响,左邻右舍楼上楼下顿时骂开了,一口一个缺德。
下楼梯的时候拖鞋掉了,黑灯瞎火,也不知道落在哪里,张不北顾不上了,光着脚跑下楼。连踩了几脚石子,脚心疼得要命,但他不敢停,他感觉到了,只要停下,可能就永远再见了。
一口气跑出小区,张小北扶着门张望着。不难找,这么晚了,小区又偏僻,巷子口只停着一辆闪着尾灯的出租车,倚着车门抽烟的出租车司机扔掉烟头,接过吴红玫递过来的行李箱,打开了后备厢。而吴红玫则从容优雅地拉开出租车后排的车门……
“吴红玫。”张小北大喝一声。
吴红玫开门的动作一顿。
“你站住。你什么意思呀?”
吴红玫松开握着门把的手,缓缓地转过身,幽幽地看着张小北。张小北按着急剧起伏的胸膛,拖着疼痛流血的光脚。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意思?”
吴红玫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北,我害怕。”
张小北完全没有听懂:“害怕什么?”
“和你一起的人生,一眼能看到八十岁。”
张小北恍然大悟,停下脚步,张张嘴,想解释,却找不到词。
“我走了,保重。”
张小北张张嘴,想说不要走,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三个字哽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去。他僵在原地,看到吴红玫毅然地转过身,拉开车门,钻进车子里,
然后用力关上车门。
在这个寂静的黑夜,关门声是如此响亮。它唤醒了一直处于茫然状态的张小北,终于意识到那个每个周末都等着他去试吃的姑娘要永远地离开他了,他心如刀割,不顾一切地追着车子。
但距离还是越来越远。
吴红玫始终没有流泪,她无喜无忧地看着倒车镜里的张小北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消失不见。她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前方的大厦上面嵌着一个很大的电子屏幕,正显示着此时此刻的时间。
23:59。
今天即将死去,明天即将活过来。
也许是一个美好灿烂的明天,也许是一个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