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上真的想过了?我也想呢,可我也没好意思再问你要饭吃,好像送你礼物后才能理直气壮点儿。”
邱莹莹听得捂着嘴笑,怕笑太大声吓到应勤。等电话打完,饭都快凉了,可邱莹莹吃得特甜美。
曲筱绡虽然起得没22楼其他人那么早,她打扮的时间也特别长,可总算按时出门。去西饼店买早餐,见柜员捧着一个硕大的卡布奇诺蛋糕入货架,她觉得美味,索性整个都买了,拎去公司与同事分享。
曲筱绡的公司同事除了财务稍微偏中年,
其余都是年轻人,包括做技术的也不到三十岁。她打开蛋糕一招呼,大家山呼“老板万岁”,顷刻间,蛋糕灰飞烟灭。曲筱绡小嘴埋在咖啡奶油里,目瞪口呆,有半分钟时间无法动弹。
才刚擦擦嘴以示吃完,包奕凡一个电话打来:“你应该已经上班了吧?方便谈公事了吗?”
曲筱绡笑道:“看不起人,我都来公司好久了。你以为我上班就是玩小丸子吗?怎么样?”
“帮你联络到一位关键人物,他很爽快,答应今晚一起吃饭。既然是他大忙人开口约定时间,我不便提出反对意见。我帮你查了一下,有两班飞机可以在晚饭前赶到。建议你千万穿正装。”
“放心,我当然穿正装,就怕穿不出老气呢。我立刻出门,谢谢你,谢谢你……”
“先别谢,我还担心一件事。你可以带上一名技术人员,虽然这一次吃饭只是见面熟悉一下,可如果……你得考虑介绍人我的面子。”
“包总,你又看不起人了,我这个公司是我一手开启的,至今已经做了几个大项目,盈亏早已打平有余了。不信你今晚看着,如果我表现不佳,你只管照顾你的面子,当着大伙儿的面把我拎出包厢扔掉。”
包奕凡听到这儿倒是笑了,又关照届时会派车到机场迎接。曲筱绡一听,笑道:“包总,你已经进入姐夫角色,赞。”
“留着你的马屁晚上用。”
曲筱绡哈哈大笑
,结束通话,但手下一点儿没犹豫,飞快地走出她小巧的总经理办公室,向同事分派今、明两天的工作,然后立刻下楼飞车回欢乐颂小区取永远收拾好待命的行李,直奔机场。
小Polo有它个头小巧的好处,再加上曲筱绡十来年的车技,在城市道路上分外适合争分夺秒。直到开上机场高速,曲筱绡才有空余的脑细胞想到一个严重问题。前天晚上,赵医生临别时神秘一笑。此后,她一直在追寻这一笑背后的含义,而赵医生在昨天到今天这段时间里又在想着什么呢?是不是等待着她的反应?按常规,今晚正是最佳碰撞时刻。可她与赵医生的关系总是非常不巧,第一次,她也是因为投标错过接触的机会,不得不绞尽脑汁用短信维持赵医生对她的印象。这一次,她真担心,她因出差而久久不在赵医生面前露面,会使翘首等待的赵医生非常失望,会不会失望之余,出门寻觅烂桃花?
但曲筱绡义无反顾地奔向机场,甚至连一丝丝回头的想法都不曾冒头。不过,她下车进入候机室,便开始自拍上传到微博。爱死她的赵医生怎可能不偷看她的微博?那么看吧,她工作缠身,无法兼顾儿女私情,请赵医生千万深明大义。
谭宗明拐到安迪的办公室,未进门便看见一个纸箱糊出来的捐款箱,他估计是给刘斯萌捐款用,忍不住捧起来摇了摇,
竟然听到有硬币撞击的声音。谭宗明撇了下嘴,敲门进办公室,直接问:“你捐了多少?”
安迪正翻看钱包呢:“我才忙完,正找钱呢,身上好像现金不多。”她将所有百元大钞拿出来数。
谭宗明道:“你别急着捐款,先听我说刘家情况。你有点麻烦,要有心理准备。我给你打预防针来了。”
安迪放下手中的钱,奇道:“我?”
“对,你。这件事闹得蛮轰动,当时跳楼者家属还没找到,记者已经赶到现场,许多市民拿手机拍照也已经上传到网上。等家属来到现场,记者顺藤摸瓜进刘家采访,正好看见刘斯萌家客厅里保存完好的工作现场,电脑页面正是你的训斥电邮,毫无疑问你成了罪魁祸首。偏偏刘家境况不好,已婚,太太居家,儿子才幼儿园,农村来的父母跟他挤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上老下小还有二十年房贷,活生生人到中年百事哀的版本,更加煽情。我那儿办公室已经被记者包围,我回不去了。你这儿还没被发现吧?消息已经在晚报见报。报纸唯恐天下不乱,你要做好被人指指戳戳的准备。”
“会被人砸板砖吗?”
“这个应该不会。但对你的名声影响很不好。我提议你这段时间什么都别说,不给一条争论,他们的新闻就无法做下去,这事很快被其他社会热点掩盖。”
“没人身威胁就好。其他,该来的来,没什么
可隐藏的。”
“未必人人都是善意,你别太自以为是。”
“我忍住好奇不看报纸便是。该我承担的我还是得承担。”
谭宗明看看安迪,有点不放心。他倒不担心安迪的情绪,在工作问题上,安迪不大会受精神刺激。只是以前两人合作时,安迪如果遇到不合理待遇,往往坚持事实,越挫越勇,不惜玉碎。可有些事还真不是能讲理的,比如在有人自杀的情况下。但既然安迪说了,他知道劝不回。
“外面捐款箱里好像捐款不大积极。”
“拎不清的小财务发起的捐款,据说跟刘斯萌同组的有一位掏出一把硬币捐了,其余则是不闻不问,全公司最多的据说只捐了200元。他们那组吃足了刘斯萌苦头,连意思意思表现一下都不愿意。我早知是这结果,只是小财务善意提出来,不便反驳。”
助理电话进来,有财经类记者来采访谭总,是谭总助理筛选下来的人选。安迪看着谭宗明道:“记者来了。你走吧,你对外,需要公众形象,你撇清。”
谭宗明愣了一下,打电话给助理,问为什么自作主张,听了助理解释的理由,确实有些彼此勾连的媒体朋友的面子没法不给。他虽有些担心,可还是起身走了,将现场交给安迪。工作就是工作。
记者跟着助理进来,安迪将桌上的钱收进抽屉迎接:“我是Andy。我向谭总申请这个出头露脸的机会
,请原谅人员调包了,也请原谅我对采访全程录音。”
记者当然最想采访的就是电脑上那份训斥邮件的主儿,因为刘家家属都认定刘斯萌是被安迪逼死。记者看着眼前这么一张年轻的脸,虽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老到地切入采访。安迪给记者介绍刘斯萌所从事的工作、平时的工作量,以及隶属关系。但记者要求评价这件事、这个人时,安迪拒而不谈。
“我的任何议论都有误导嫌疑,还是请您自己判断。”
“我进来看到,办公室空空荡荡。请问与早上这件事有关吗?”
“没有关联。我们的工作时间很弹性,早上九点半到下午三点在场就行。其余时间由员工随意调节。只要晚上八点之前把今天的分析报告交到我邮箱,一般情况下我晚上十点之前回复。如果对自己的报告有信心,交了报告之后就可以不理我的回复,爱干啥干啥去。”
“一般这样的报告需要多少时间完成?”
“我们有固定格式。每个人完成他今天工作的总结和明天预测。以他承担的工作范围,如果我来做,不到二十分钟可做完。”
“可他太太说,刘先生每天整个晚上都在做报告,吸很多烟,喝很多咖啡,工作强度太大。”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以便帮他改进。”
“我们看到刘先生电脑上用黄色标出的错误不少。请问,这样的报告出错率是多少?”
“数字是死的
,数据是活的,数据之间彼此关联,我想不出为什么出错。因此我审阅刘先生的报告总是花不少时间,必须倒推出他得出那数据的原因才敢画出黄色,明确他的思路是错误。同事普遍报告出错率不高,数据都是关联的,出错有点难度。”
“刘先生报告的出错率是多少?”
“我给你看已发邮件留底。里面有我给所有同事报告的所有回复,只要没错的,邮件主题都是一个GOOD,省得他们还费时间打开邮件。我们让事实说话。”
记者当即取笔统计。等二十天的统计数据出来,连记者看向安迪的眼神都充满怜悯。经常是一夜打回两三次。难怪刘太太说他工作强度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