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暂时还不需要。”
安迪告别奇点。奇点很周到,一直送她到车里,替她打开车门。这令安迪突发奇想:“有个忙,不知你肯不肯帮。樊小妹整三十岁,能帮她介绍个男友吗?她似乎很在意这件事,也很忌讳说到年龄。”
“我会留意。你不忌讳说年龄吗?”
“不要总观察我、考证我、试探我。再见。”
奇点看着飞走的车子微笑。他一点儿不傻,却不犀利。没错,正是他吃饭的时候走开一下委托朋友查了安迪的车子。一个年轻女孩开那么好的车子,总是怪异。还好安迪没怪罪自己。
安
迪才到谭宗明的别墅,几乎是刚停车,才准备深呼吸以接受严吕明将交给她的事实,关雎尔的电话正好此时打进来,电铃甚至将安迪吓了一跳。
“樊姐被警察抓走了,安迪,你说该怎么办?”
“怎么回事?”
“好像是说,那个姓白的报警。我刚才问了我爸爸,我爸说要先弄清楚是哪个派出所,最好找熟人去通融。可我和邱莹莹都不认识人,你认识吗?”关雎尔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找律师处理。你和小邱都不要急。”
“啊,小曲来了。好的,我们等你消息。”
安迪想起午饭时奇点的提醒,是,猥琐男不是男人,当然会做出这种猥琐事。等她见到谭宗明和严吕明,看到谭宗明脸色如常,心里却逃避似的,先将樊胜美的问题提出请求解决。谭宗明听完就笑道:“多大的事情。老严,你熟悉那个口子,要不你帮我去处理一下。”
严吕明道:“行,我这就去。哪个派出所?”安迪却看着谭宗明傻了,脸色瞬间变得像白纸一样,四肢开始发抖,握着的手机颓然落地,砸在书房木地板上。谭宗明看严吕明一眼,心知安迪已经猜到结果。他将安迪家地址告诉严吕明,让这个私家侦探自己去寻找线索。把安迪找来,就是要给她汇报严吕明在她老家附近精神病院查找的结果,而他反而因一件小事支开汇报人,用心显然昭然若揭,那就是结
果很严重,外人不必在场最好。
冰袋让安迪的脑袋渐渐稳定下来,她挣出吃奶的力气,道:“老谭,你说。”
谭宗明一脸沉静,稳稳地打开桌上的档案袋,让给安迪擦冷汗的保姆出去,带上书房的门。“精神病院没找到人,但老严精细,又到附近福利院找了一遍,最终在敬老院找到一个男孩子,DNA比对结果显示,他应该与你有血缘关系。这是他的照片,看上去挺清秀斯文。”
“他怎么会在敬老院?”
“据说是长大之后有弱智的表现,养他的人家越来越害怕,就把他远远扔了,可被公安局送回了家,几次三番折腾,那家人索性花点钱把他送进一家镇敬老院寄养。后来就不给钱了。敬老院又送不走人,只好养着。听老严说,那孩子性格挺温顺的,记性……尤其记数字特别灵光。”
听到这儿,安迪再次手脚发抖。她早怀疑自己对数字的超强记性很有问题,这不,验证了。谭宗明想不到安迪反应这么大,不敢耽误:“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不去,不去,不要送我进精神病医院。”
谭宗明见安迪紧紧缩进沙发里发抖,恨不得钻进沙发角落,让沙发埋没不见,样子无比可怜。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将安迪紧紧抱在怀里。他清楚这么做违背两人之间的君子协定,可眼下情况特殊。过了很久,他怀里的颤抖停止。但谭宗明听到
一个声音在问:“老谭,我会发疯吗?”
“不会。”谭宗明斩钉截铁地回答,“老天已经让你正常到今天,不会再索取你的明天。”
“可……我妈……后来发的疯。”
“你不会。你在纽约那种花花世界里理智至今,会一直理智下去。不像当年你妈是单纯农村少女,见识少,容易激动。”
“不能侥幸。老谭,我要立遗嘱。”
“胡说!”
“不能心存侥幸,不能,不能……还有不能结婚,不能祸害别人,不能生孩子,不能遗祸下一代,最好到我这儿断子绝孙,绝了这种基因。”
“胡说,不许再说,沉默。”
“我这辈子从头到脚都不会幸福了,呜呜……”安迪哭出来,谭宗明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心里还真怕安迪憋啊憋啊憋出问题来。那混账基因,到底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是想到“从头到脚不会幸福”,越想心里越是凄惨,连他也说不出合适的话来。
很久,谭宗明才道:“来日方长,你怎么可以做出放弃选择的决定?未来谁知道呢,或者你恰好是未携带基因的那一个幸运儿。你一定要努力生活,你想想,现在还有一个需要你照顾的弟弟呢。你有责任在身,不能自暴自弃。”
“嗯,我要好好挣钱,设想今后的每一天都是需要别人照顾……要为今后每一天的生活挣钱。”谭宗明无语。一个疑惑解开了,一个死结却刚刚形
成。安迪以后连怀疑都不必,将来直接就每天生活在可能发疯的阴影里了。一个人若是看不见未来,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可言呢?
曲筱绡回家,本是换装兼休息,打算精神焕发地投入周末夜场狂欢中去。可是上到22楼,却见大门洞开的2202室里面愁云惨雾。关雎尔更是结束通话后冲出来,将她拉到楼梯那儿,跟她说明今天至此发生的事情。关雎尔请曲筱绡一起想办法,赶紧救出樊胜美。
曲筱绡一听樊胜美做了砸白窝的事儿,一个劲儿说“爽,帅”,等关雎尔将事情介绍完,她就开始打电话请朋友们帮忙。关雎尔在旁边听着,道:“要请律师吗?我爸没说。”
“请什么律师啊,纯粹是那姓白的捣鬼,不知虚报了什么损失。那种人手里能有什么值钱货色,有也全披挂到身上了。请律师只能让事情公事公办,我们当务之急是让樊姐赶紧出来。关系,关系,关系……”曲筱绡一边唠叨,一边翻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寻找她在回国后才建立起来的朋友关系。
关雎尔见此很是欣慰。但她得立刻回2202室,里面还有一个一会儿自怨自艾,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恨,一会儿哭的邱莹莹。可才进屋,就听见邱莹莹接起手机,听对话是邱莹莹的妈妈打来的。“没有,没有……胡说八道……不信你来看……没有……回头跟你详细说…
…是他见异思迁……我是受害者,这是恶人先告状……再问我就自杀!”
邱莹莹狠狠地挂掉手机,抬起头,眼睛里全没了婉约的哀怨:“那家伙居然恶人先告状,说我一个人在海市男女关系混乱,每天花天酒地,他看不下去。”
“我跟你爸妈说吧,我冷静点儿,别让你爸妈担心。要是他们真从老远赶过来,就麻烦了。”关雎尔道。
邱莹莹想了想,将手机递给关雎尔。在关雎尔轻声细语地跟她爸妈解释的时候,她狠狠地走出去,站到曲筱绡面前。
临阵经验丰富的曲筱绡感觉周围气场流动有异,头都不用抬,纤腰一拧,嗖地蹿入楼梯间,将门紧紧顶住:“邱莹莹,你有没有良心?我在帮你捞樊姐,你想阻拦我不成?”
邱莹莹不禁直着眼睛发愣了一会儿,道:“没有。”
“没有什么?说话明白点儿,大声点儿,你又不是蚊子细嗓门。”
“谁小嗓门儿啦?你才是。我问你,你怎么看出那人是猥琐男?”
“切,本小姐身经百战,知不知道?本小姐还知道你明天别想回公司上班,猥琐男一准儿圈好陷阱打算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