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长生军擅长逃跑,也许是刘牢之眼瞎。总之长生军路过新洲之时,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有理由怀疑刘牢之是有意放走孙恩的,毕竟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给孙恩开后门了。
对他而言,把孙恩赶走已经圆满完成任务了,该有的赏赐一个子也不会少,至于灭杀孙恩这个附加任务,除了消耗自己实力之外再无其他益处。
此时的刘牢之大概已经变了质,他早已不再是淝水之战时以社稷为己任的良臣,亦不是阵前杀敌舍生忘死忠肝义胆的名将,变成了只为自身利益考虑的官场老油子。
孙恩活,比孙恩死的意义更大,只要孙恩活在这个世上一天,朝廷就要仰仗他刘牢之一天,可是一旦孙恩死后,他很有可能落个蜚鸟尽,良弓藏的结局。
《左传·闵公元年》云:“不去庆父,鲁难未已“,孙恩不除晋朝也一天不得安宁。
养寇自重、纵敌养患,受到最大伤害的还是老百姓,在这个文恬武嬉,奢侈无度的大环境下,何愁家国不亡。
……
长生军又一次跑了,由于那个卑微的建康梦,孙恩并没有回他的星辰大海,而是沿着海道向东北方前进,直奔郁洲。
他前不久才干趴了执掌东晋权柄的司马元显,如今手上有船又有人,让他现在服输,岂是痴人说梦。
长生军在袭击郁洲之时分兵两路,对东晋长江以北动钳形攻势,不但顺利拿下郁州,顺带搂草打兔子攻克了广陵。
宁朔将军高雅之见孙恩北上,马上领命派兵追赶。
他与孙恩之间亦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想当初在余姚被孙恩打的满地找牙,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在老丈人刘牢之面前抬头,誓要通过此战一雪前耻找回点颜面。
高雅之立功心切,不管不顾的追至郁州。
孙恩见状直挠头:道爷怕的是你老丈人,不是你,收拾你这么个手下败将还不在话下。
于是他连郁州都不想打了,直接命令大军掉头对着高雅之就是一顿胖揍。
孙恩之乱,可谓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高雅之在挨揍。
要说他真是够可怜,日子过的好好的非要去找孙恩寻不痛快。
活脱脱成了孙天师的出气筒不说,关键是他这一次还被孙恩俘虏了,可谓是丢人丢到老丈人家去了。
高雅之兵败被俘的消息传来,刘牢之再次坐不住了,他这个宝贝女婿可真不让老丈人省心。
紧急之下,只得催促孙天师的克星刘裕北上,替他收拾孙恩,以挽回颜面。
彼时的刘裕已然不再是一个小人物,这位北府军头号猛男,终于通过军功成为了新一代冉冉升起的将星。
蒜山保卫战后,朝廷下诏,擢升其为建武将军、下邳太守,受命筹备水军以击孙恩。
果然这世间机会向来都是敌人给你的,只有敌人才能让你进步。
刘裕能走到今天,孙恩功不可没。
要不是筹备水军,刘裕早就想会一会“大恩人”了。
刘裕得军令后,立即开拔进击郁州。
至此,这位新晋的海军在东晋四处驰骋,可谓十处敲锣九处都有他。
《宋书》用极为简短的话语记录了这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十一月,高祖追恩于沪渎,及海盐,又破之。三战,并大获,俘馘以万数。
短短数字便勾画出天师的凄惨画面,奔还复海,成为最无奈的决定。
孙恩刚回到了他熟悉的海岛,东晋朝立刻颁布了更严厉的海禁。
晋人能有什么什么坏心眼呢?他们只是不愿让一干凡人去打扰道爷的清修。
面对釜底抽薪式的海禁,长生军又赶上瘟疫大爆,一时间元气大伤,死伤殆尽,纵然孙天师会逆天之法术亦是无能为力。
直到此时,孙恩败局已定,犹如被拔了牙的老虎,已然翻腾不出多大的浪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