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无虚道长微微侧,凝神感受着指下的脉动……
几息后,他慢慢地收回了手,一会儿看看裴锦之,一会儿又看看楚蓁,用一种古怪而僵硬的口吻道:“一个半月也差不多。”
他干咳了两下,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凉。
楚蓁微微地笑,藏在袖中的手在掌心的叶形胎记上摩挲了两下。
每天一滴灵泉也改善了裴锦之的体质,她方才在无虚道长收针后就给裴锦之探过脉,对于自己的判断,很有把握。
被楚蓁与无虚道长这一打岔,屋内原本那种悲伤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一个半月,本来应该很短。
可谢氏此刻也有了一种时间足够的感觉,动作轻柔地又帮裴锦之盖上了双足。
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锦之,你的人已经去西凉了?”裴敬衍沉吟着拈须,突然开口问道,语气很笃定。
裴锦之能醒来,裴敬衍同样很激动。
这曾经是他最为骄傲的孙儿,文武双全,冠绝天下,比起他那个曾经把家里的教书先生都气得短命三年的不孝子,更像他这个祖父。
这孩子曾因为有个酸儒说他父亲是个粗鄙不堪的武夫,说裴家长房为了立足朝堂以战养战云云,就与对方下了赌注,决心下场科举。
当时裴锦之才十三岁。
裴淮、裴治都以为他是开玩笑,说他成天在外游山玩水,怕是连四书五经都没读全,让他好歹也去国子监读个几年书再下场,并不把他的话当真。
裴锦之一意孤行地去了,彼时,家里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却不曾想,他在那一科就一举夺了小三元,一路参加秋闱中了解元,名动京城。
若是没有肃王之乱,也许裴锦之会是大祁朝第一个连中三元之人,名留青史。
哎——
裴敬衍在心底深深地叹气:子孙都是债,也许这就是当年他对不起殷氏的报应。
“不错。”裴锦之直视着裴敬衍,微微颔,既没有提六师弟,也没有提顾危。
因为父亲与亲祖母的缘故,他自小与祖父也不算亲近,但他这个祖父作为一家之主,可说无可挑剔。
与他不必谈什么血脉亲情,利益足矣。
裴锦之的唇角勾出一段几不可见的弧度。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楚蓁来回看了看这对祖孙,眸底掠过一抹若有所思,就听裴锦之又道:“祖父,娘,我苏醒的事暂时不要泄露出去。”
裴敬衍与谢氏俱是一愣。
很快,两人都反应了过来,的确,裴锦之苏醒的消息最好别外泄。
他们都清楚皇帝之所以痛快地放任裴家举族流放岭南,是因为裴渊死了,裴锦之废了,在皇帝看来,裴家已不足为惧,不如放他们一条活路,贬为庶民。
也免得世人同情裴氏,觉得皇家忘恩负义,天子冷血暴虐。
可若是裴锦之苏醒的消息传到皇帝的耳中,皇帝会怎么做?!
下一道圣旨怕是就要裴家人全数召回京城,生死再次拿捏在皇帝手中……
众人皆是心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