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大人神情严肃地抬头朝那艘沙船上望了一眼,眸光微闪。
哪怕裴敬衍现在已经是个无官无品的庶民,只要世子夫人还是裴家大小姐裴如丹,那裴、秦两家就是姻亲,裴敬衍便是世子的长辈。
按照礼数,的确得由世子爷亲自来此见一见人。
“敝人这就去禀世子,还请稍候。”翁大人对着沙船上的男子抛下这句后,就匆匆而去,留下小厮与年轻的士兵面面相觑。
三桅沙船静静地停在水面上,码头上的官兵一个个严阵以待。
后方的其它船只也不知道前面生了什么事,但没人敢催促。
无论是官府,还是漕帮,普通百姓谁也得罪不起。
不消片刻,翁大人就领着一个方及弱冠、矜贵不凡的青年公子匆匆而来。
长身玉立的青年束白玉冠,着一袭青莲色竹叶暗纹直裰,腰束白玉锦带,鬓如裁,眉目端秀,气质颇为儒雅斯文。
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披着件桃红斗篷的少女,杏眼桃腮,娇娇柔柔,鲜妍妩媚得好似一朵粉桃般惹人怜惜。
“世子爷。”
码头上的官兵纷纷对着青年俯见礼。
又有人动作麻利地在码头与沙船之间搭建起了一条两尺宽的浮桥。
“世子爷,留心脚下。”翁大人走到浮桥前,低眉顺眼地提醒道。
秦长渡令那少女留在岸上等着,自己踩上了浮桥。
脚下那狭窄的木板微微摇晃,出轻微的“吱嘎”声,秦长渡是走惯了的,如履平地般信步走过。
今日的风有些大,吹起袍裾一角翻飞不已,露出霜白色的膝裤,衬得他整个人翩然出尘,仿佛足踏云彩而来,说不出来的俊逸潇洒。
任何人见了都要夸一句玉树临风。
可谁又知道这个人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看着朝这边走来的秦长渡,裴如丹不由浑身冷,眼角酸涩。
远处山峦间,红枫遍野,如火如荼。
这一瞬,裴如丹觉得她的人生就犹如这鲜艳如火的红枫般,看似比二月花还要灿烂,实际上,往后就是刺骨的寒冬。
“丹儿。”秦长渡一眼就先看到了裴如丹,欣然一笑,温和的眉眼间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笃定,“你没事就好,我听母亲来信说你出走,这些日子一直忧心忡忡。”
“我很好。”裴如丹淡淡道,再好没有了。
秦长渡脸上笑容更深,引颈四顾,便见不远处一袭青色直裰的裴敬衍凭栏而立,他身边的轮椅上坐着一个面容俊美熟悉的青年。
青年俊美出尘,如珠玉似清泉,端的是清贵无双,不容人亵渎。
裴锦之?秦长渡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惊诧地脱口道:“二舅兄!”
裴锦之竟然苏醒了。
这一瞬,秦长渡突然意识到今天想要带走裴如丹和姣姣怕是没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