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门诊部,七楼空空荡荡,天窗正对施工的急诊大楼,噪音铺天盖地。
紧接着,闯入一副轮廓,在阴森潮湿的长廊南,打个照面。
男人穿着短皮马甲,泛出黑亮的色泽,加绒的银灰衬衫,斯文又深沉,像截取的怀旧风格的影像,复古而锈迹斑斑,在卡带的留声机下,缓缓徜徉过。
一帧帧精致地修葺,修得恰到好处,没有累赘,没有缺憾。
从暖黄的阳光里显露,由远及近,刮起一阵无端风波。
越死寂,越惊心动魄。
擦肩而过之际,男人一手整理西裤,一手抬腕表,刻意忽略她。
倪影开口,“陈崇州。”
他停下,偏头。
“我来复查。”
“嗯。”陈崇州声调凉薄,看电梯变幻的数字,停在这层,正要离开,她没头没尾的一句,“她算计你了?”
他侧过身,“谁。”
“还有几个怀孕的。”倪影逼近,踮起脚,手指弹钢琴一般,在他胸口肆意跳跃,“你同事告诉我,你很高兴,我不信,你一定不情不愿。”
他垂眸,打量她,“你可以信。”
“你一向做措施,做得非常严密。”她暧昧又色情,“包括我,在一起这么久,也没中招过,怎会有漏网之鱼呢?你着了她的道,被她拴住了。”
陈崇州四下环顾,此刻,无人。
他点烟,吸着。
在家,顾忌沈桢,他几乎处于半戒烟的状态。
过足瘾,他俯下身,在她耳畔字字诛心,“跟你肯定有措施,我怕得病。”
倪影脸色一变,“陈崇州,你不用赌气。”她视线落在他滚动的喉结,轻笑,红唇在下一秒贴住,“你恨我,用最残忍的方式发泄怨气,我明白。她无非是你刺激我的棋子,你想要表现出,失去我也照样过得好。事实上,你过得并不快乐。”
他感受到她的吻,放纵而撩拨,舌尖舔过,定格在凸起的软骨。
06年巴黎圣母院公演那晚,她在夜幕下也这样吻他,说,“要不,我们谈恋爱?”
异国的浪漫灯火照在她身上,她一派烟视媚行,毫不真诚。
她问他,只想睡觉,还是想交往。
他沉默。
倪影试图用相同的吻,激起他对往昔的一切缅怀。
陈崇州后退,阴晴不辨睥睨她,“二叔的脾气,你放浪的时候,收敛点。”
她笑出声,“你关心我?”
“我不喜欢被女人牵连。”
院长办的大门这时敞开,一名年轻男子走向陈崇州,是顾院的助手,秉持非礼勿视的原则,他低下头,“陈主任,您遗落了工作证。”
陈崇州看了一眼又缠在怀中的女人,“合适吗,二婶。”
助手眼珠转了转,偷瞄。
他接过证件,“有劳。”
说完,将倪影一推,“既然嫁进陈家,不该你掺和的,以后管好自己。”
“比如呢。”她歪着头,“你那位姓何的未婚妻吗。”
“你清楚我指谁。”陈崇州面容冷冽。
“原来是她啊。”倪影不搁心上,“你还真舍得称呼我二婶。”
他不耐烦,“我没和你玩笑。”
“若不是为了你,我不会嫁陈智云,他已经五十岁了。”倪影抚摸他鬓角的发茬,剪得利索,只浅薄的一层青,连同下颌的胡茬也剃得清清爽爽,从锁骨到下颌,毛孔没有瑕疵,俊朗明澈。
“感情里,有从不犯错的人吗?你那么爱我,十年没有变过,我悔悟了,你却变了。我喝了很多药,最难喝的药,而你那时因为她,在筹谋与我分手,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