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丘的声音也不特别,只是较之前的绵软温和,多了一层月色般的微凉。
然而在她的最后一个字落地的一瞬间,江冽的瞳孔剧烈一颤,像是古井坠入了巨石,猩红加着霜寒层层叠叠无边无际地在双眸中动荡震颤着。
应夏红胸膛一震,猛地大口吸一口凉气,掉在地上疯狂咳嗽起来。
江冽的指尖颤了颤,接着瞬间抬起头,径直看向米丘所在的方向。
月色下,黑色的长裙发出细碎的声响。米丘自暗处走来,黑纱覆面,只留下光洁的额头和眉宇间的冷然。
她不躲不避地看向江冽,眸光古井无波。
所有人莫名屏息,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地上的应夏红沙哑地笑出声:
“您终于舍得出来了,我的……少主。”
少主……
江冽的眸光骤然一颤,死死地看向米丘。猩红的视线若冰下火焰,径直烧穿米丘面上那一层薄薄的面纱。
米丘的喉咙一动,她微吸一口气走向江冽:“如果我再不出来,让他杀死我的属下该怎么办?”
应夏红捂着喉咙咳嗽,她搞不准米丘的用意,但见她语气冷然,话里话外都对江冽有敌意,暗道难道米丘真的被教主感化了所以选择站咋焚天教的一边?
然而转念一想,这根本不可能。米丘这么说,还是因为她对江冽余情未了,心怀怨怼。不过
无论米丘到底怎么想的,只要她能牵制住江冽就好。
江冽的眼睛一刻不错地看向米丘,看她老神在在地坐在属下准备好的椅子上,然后冲自己抬起下巴:“忘了和你自我介绍,我就是焚天教的少主,也是炎远冬的女儿。”
只一瞬间,江冽就像是被夜色禁锢住了所有的行动,毫无声息,就连呼吸都化作夜风,融入霜寒里。
米丘被他看得仿佛面上的纱巾若无实物,脸颊一时火辣辣地疼,一时又阵阵发着冷。她挺起胸膛,故意冷笑一声:“怎么,不相信?我可是应夏红应护法亲口承认,如假包换的少主。我身上还有焚天教的胎记呢。”
如同冰层乍裂,江冽微微启唇:
“少主……炎远冬的女儿……”
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下意识的麻木的重复。
米丘的嗓子有些哑:“对,都是我。那簪子是我送给你的,怎么样,看到以前的东西,有没有很怀念?”
江冽的眼底突然颤动,如同冰河迸裂,江水汹涌,庞大的情绪再也无法隐藏,全部化作冰棱溢出,若破碎的冰层挂在眼底。
他瞬间上前,将米丘桎梏到佛像之下。谁也没能看清他的动作,待只听一声惊叫之后,就看到他死死地握住米丘的腰,气息凌乱得如同寺外黑鸦急促留下的羽毛。
“怎么,可能……”
他咬着牙,“怎么会是炎远冬的女儿,怎么会是魔教的少主……”
“怎么不可能?
!”米丘的腰好似马上就要被掐断,她又惊又怒,对着江冽猩红的眼底不躲不避:“有些人可以对着所谓的‘朋友’的死无动于衷,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我为什么就不可以是炎远冬的女儿?”
系统:“……”
卧槽宿主你倒打一耙!!它本来猜米丘主动化作魔教少主,是为了不破不立刺激江冽,让他达到“脱敏”。没想到她还站在更高的一层:明明是她骗人在先,现在反倒指责江冽伤心得不够明显!
她明明、明明是知道江冽曾经是怎么为她发疯的啊……
江冽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侧着头,似乎能随时咬断米丘的喉咙,又似乎能看透这一层面纱,直看到她的心里去。
“不可以、不能……”
他反复地呢喃着这两句话,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眼底的猩红几乎爬满了整个眼眶。米丘现在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好感度变化,然而江冽此时凌乱的气息让她下意识地想起在永乐村那间小屋的混乱。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咬着牙道:“无论你是否承认,我就是魔教的少主。从一开始就是,如假包换、童叟无欺!如果不是的话,我怎么会轻易指使这些魔教的手下?如果不是,魔教的护法又怎么会对我毕恭毕敬?”
江冽的气息如同野兽撕咬猎物般的低沉混乱,他紧盯着米丘的脖颈,似乎在思考是先咬断她的喉咙,还是先撕扯她的唇瓣,才
能……听不到任何如同毒药般的话。
“你这样伤心给谁看,江冽,你真的在乎谁是魔教的少主吗?你不是连好朋友死了都当做没有事发生吗?!你不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吗?!”
江冽闷哼一声,他抬起手就要摘下米丘的面纱,想要看看藏在面纱之下的,是否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然而却在碰到她的脸颊时突然一顿。仿佛他摘下的不仅是一张面纱,而是两人自欺欺人不用面对面目全非的借口。
米丘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故意将手放在自己脸侧:“怎么,你要看这张脸吗?又为何不动了?你是怕看到的是一张幽魂的脸,还是一张日后会让你憎恶的脸?江冽,你要放了我,还是要……杀了我?”
米丘紧紧盯着他,仿佛要将一个悬崖边的人彻底逼到万丈深渊里去。
系统有些看不下去了:“宿主,你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一出现就告诉对方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之女,谁都受不了。”
米丘冷哼。
“他当初逼我的时候可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利。他不是不敢承认吗,不是愤怒吗?那就把我掳走啊,我们两个去没人的地方慢慢说。”
江冽的瞳孔剧烈闪烁,突然面色一变,一口血就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