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徽柔刚才还带有一丝破碎的神色,已经在她数次顾左右而言他的打断中,稍微暗沉了下来。
或许也是被江袭黛的这种态度给中伤了。
她抿起下唇,脸颊仍然是没有棱角的温柔,只是不再舒展眉眼,神色较真了许多。
“江门主,只要您说一点也不喜欢我,没有那个意思。”
燕徽柔道:“那我为之前的举动抱歉,然后我会离开,再也不会冒犯您了……也不会再整天庸人自扰了。”
江袭黛混乱的思绪在那句“我会离开”里顿时清明了起来。
燕徽柔会走吗?
她直觉地想,也许真的会。
不,她不允许这样的事生。这小丫头欠她一条命,欠她很多,还是需要拴在手心里的女主。
但是爱这个字,对于江袭黛来说,实在有些疼了。
哪怕是含在齿间,也烫得惊心,是绝对不想再提及的。
还有,不仅是出于现实的考量……跟燕徽柔待在一起很好,是她未曾想过的百倍的好,江袭黛逐渐不能忍受再回到过去孤寂一人的日子。
思绪如一根芦苇,随风摇摆来,随风又摇摆去。
她真的爱燕徽柔?
江袭黛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有没有爱过展珂,可能她只是喜欢心中的幻影,而后恰巧有这么一个人,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了她腥风血雨的生命里。
一个几乎没有被爱过的人,会知道怎么去爱别人么。
显然很难。
江袭黛的内心有些自卑,偏又天性不算柔软,于是咬紧下唇不愿意开口。
卑劣的心思依旧在作祟,她只想享受燕徽柔的关爱,但不愿意付出等价的交心。
光这一点,她就配不上燕徽柔的感情。
她还是盼着这个小姑娘好的,就像人总是本能地怜爱干净的莲花一样。就算燕徽柔喜欢女人,找自己这样的人,不如去找个更光风霁月的。
江袭黛又难免
多想了些许——她甚至想展珂喜欢谢明庭那样的,好像也是比自个强。展珂那女人惯有些心机,从不吃亏的,果然是燕徽柔年岁尚浅,故而有些……
于是在长久的沉默中,燕徽柔的声音逐渐轻下来,仿佛落了一片秋叶:“……门主,我知道了。”
“燕徽柔,那你以后想怎么办?”江袭黛不喜欢她说这话的神情,只能言及其它:“你先前答应了本座的,不要背叛杀生门。除此之外做什么都行。什么都好。”
那女子起了身,终于松开了江袭黛。
她十分安静地将那酒杯收好,又给自己沏了一壶茶。
茶水氤氲间,燕徽柔没有露出脆弱的神色,反而显得有些疲惫,平和了下来,慢慢道:“我答应门主的,不算在这些节外生枝的感情里,还是依旧作数。”
江袭黛闭上眼睛。
“听闻师姐说,”燕徽柔把着茶道:“您为李星河那个人得到的机缘,很头疼,上次还了好一通气。”
奇怪,为何会突然提到他?
江袭黛闭着的眼睫毛颤了颤,感觉这个话题实在有些突兀。但是或许是对于燕徽柔的愧疚,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嗯了一声。
“他身上有什么值得您忌惮的吗。”
燕徽柔偏过头:“恐怕和您预言的本事有关系,我猜想,我和他而言,对于您是一样的人。何况当年灵山派一事,他与您有血海深仇。”
“……你何时知晓这些事的?”
燕徽柔冲她笑了笑:“与别人聊天聊来的。您不知道的时候,我都在悄悄地了解您罢了。”
江袭黛睁开眼打量她时才现,那小丫头平时是那样真诚温柔的人,曾经还说过自己,竟也学会笑意不达眼底的神情了。
她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受,些许是有些疼惜,于是又嗯了一声:“你猜得没错。”
“李星河以后会威胁到您的性命?”
“不出意外。”江袭黛又道。
“揽月阁那边严防死守,消息很难完全流通过来,所以您也不能完全控制住他的成长,对吗?”
“算是。”
针对于这一点,江袭黛也没有办法,其实整个揽月阁上下,她就只认识展珂的一个人。何况男主的机缘实在是邪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