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精准的枪法,老练的手段,甚至嚣张的气焰,都无不显示着他高的水平,对方之所以敢于暴露出自己的位置,显然,已经预料到了顺溜必然会为了那孩子铤而走险。
“怎么办?”看着无可躲避的四周,听着井里逐渐微弱的孩子的哭声,顺溜焦急地自言自语道。
“哞!”一声牛叫,仿佛悠远山林里传来的钟声,让原本陷入苦闷的顺溜双眼顿时一亮,随即转头向身后看去。
身后不远处,已经被烧得落架的房子旁,简陋的牛棚里,一头水牛似乎被火熏得有点难受,不停地叫唤着。
见此情景,顺溜匆忙跑过去,小心地伸出手解开缰绳,随后拍打着牛向前走去。
而他,则谨慎地躲藏在牛身后,亦步亦趋的在牛的掩护下,向井边接近着。
山坡上,山本的瞄准器中,一头牛缓慢地从边缘走到中心,并且逐渐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不断隐现在牛身后的那粗糙的军服,山本立刻明白过来,牛身后躲着对手。
在冷冷地笑了一下后,山本再次埋头,将牛牢牢地套入到自己的瞄准镜中。
牛在顺溜的驱赶下,缓慢地向前走着,可当它走到一个完全没有遮挡的位置时。
“砰砰。”两声枪响连贯着从山坡处传来。
庞大的牛身上,立刻被开出两个血窟窿。
中弹的牛轰然倒在地上,躲在牛身后的顺溜立刻完全暴露出来。
而就在牛倒下的瞬间,顺溜一直紧握在手中的枪也响了。
“砰”,子弹贴着山本的头皮飞过,虽然在战场经历过多次生死瞬间。
但是子弹临头的刹那,仍然让山本心中一惊,连忙迅翻滚身子,转移到另外的位置。
可当他准备妥当再次抬起枪口寻找目标时,瞄准镜中的顺溜却早已消失不见。
整个院落寂静得就如同之前就那样一般,除了倒毙在院门处的牛尸,以及那三具被山本夺去生命的尸体外,丝毫不见任何人影。
井口处,绳子仍然轻微地晃动着,敌人似乎终于放弃了他们可笑的信念和尊严逃跑了。
山本想到这里,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微笑,再次扣动扳机。
“砰!”子弹飞出,前方的井绳应声断裂,敌人却并没有再次出现。
“可笑的游戏,无耻胆小的支那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山本冷冷地咒骂道。
头顶,太阳渐渐西斜,阴影开始笼罩四周,远处的景物也在逐渐扩大的夜幕下变得渐渐昏暗了。
战场不再适合狙击了,而且敌人也并没有再次出现,在等待了良久后,山本再次抓起步枪,转身离开自己的狙击位,向山下走去。
空旷的场院内,冰冷的水井口处,若隐若现地传出一声声啼哭声,与啼哭声一同传出来的还有顺溜笨拙的哀求。
“就快了,天就快黑了,敌人就快走了。”
井口处,顺溜如同一块石头一般,死死卡在那里,在他的怀抱中,孩子无力地晃动着自己幼嫩的手脚挣扎着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头顶上,斗大的汗珠不断地顺着顺溜的脖子流淌下来,仅仅用双腿卡住自己的身子显然是个绝对吃力的活计。
在不断地哀求中,头顶上,夜幕逐渐笼罩过来,当看到井沿上最后一抹阳光终于消失不见后,顺溜立刻迫不及待地爬出水井。
刚刚的一切生地太过突然了,危急中,顺溜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藏进看似死地的水井之中。
显然,敌人并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怪招。
否则,只要敌人多等一会儿,那么等待顺溜的不是被枪杀,就是掉进井中了。
顺溜来到石头身边,石头的身体已然变得冰冷,战争就是这么残酷,轻轻的一声枪响,一条生命就这样逝去了。
顺溜心中一阵悲哀,轻轻放下手中的孩子,伸手一抓,将石头的遗体扛在肩上,拉着孩子,吃力地向来路走去。
石头是因为他而死的,顺溜不忍心将他独自扔在野外,虽然负担沉重,但是却仍然强自背着他向前走去。
暮色中,村庄依稀看起来像一片混沌的灰色。
刚刚走到庄口,一声兴奋的喊声就立刻从不远处传来:“营长,顺溜回来了!”
听到喊声,三营长立刻转头望去,却只见顺溜狼狈地扛着一个人并领着一个孩子走了过来。
三营长见状大惊,连忙匆匆迎上去,厉声询问道。
“顺溜,怎么回事?啊?石头负伤了……卫生员!”
顺溜伤心地说道。
“营长,石头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