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下个月的年终总结汇报,光是处理过期文件,顾离跟温煦就已经连续熬了好几宿。
十九岁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温煦并不觉得累,小嘴叭叭的吃个不停,还不忘记与旁边的顾离搭话。
顾离不理他,一个人说话又太过无趣,温煦便起了身打算在四周逛逛,消化食道,给胃里腾出点空间吃晚上的火鸡大餐。
这尊大佛走后,整栋别墅都瞬间清净了不少,顾离准备回房休息,可疲惫感夹杂着强烈倦意袭来,他没什么精力再起身了,只能靠在沙发上将就着睡上一觉。
梦境里被夜色笼罩的丛林中,还在下着小雪,冷风将山雾尽数驱散,泥泞的土地从他的脚下袒露出来。
“我喜欢你,沈珞。”
熟悉的声音入耳,顾离惊恐的回过头,望向不远处模糊重叠的两道身影。
他缓缓的挪动着脚步,随着距离的拉近,他逐渐看清了那张脸的轮廓。
二十一岁的沈珞刚从军队归来,一头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白皙细腻的肌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原本瘦弱的身形也变得挺长硕拔。
他站在朝阳里,身上厚重的迷彩服还未来得及褪下,腰间佩戴的是一把84型微式手枪,美得就像是一朵生长在荆棘中,迷人惹眼的红玫瑰,令人无限向往却又不敢轻易踏足他的领域。
沈珞面前的青年低着头,攥紧在手里的向日葵花束,因为时间仓促做得蹩脚又丑陋。
“沈珞,你接下我的花,就跟我在一起辈子好不好?”
沈珞错愕了许久,最终还是微微俯下身,红着脸将那朵花束小心翼翼的别入自己胸前的口袋:“好的,少爷。”
“我愿意。”
看到这顾离不禁冷笑了一声,以前还真是厚脸皮啊,现在他根本就没办法说出这种老土的告白话。
顾离朝着那段回忆的距离快步靠近,他太想去见见那个还未老去的沈珞了。
他想徒手撕毁他的衣物,让他结实宽阔的胸肌袒露,想与他红润柔软的朱唇交缠,想让那声带着喘息的:“轻点”在耳边环绕不绝。
可脚下崎岖的山路却变成了寸步难行的沼泽,画面也在废墟里飞速倒转,繁荣茂盛的丛林,在顷刻间成了一条腥红的忘川河。
他在这头,沈珞在那头。
顾离看不清他的眼睛,发臭腐烂的血雾里,他只看得见沈珞的心脏处,好像缺了一小块,变得空空荡荡。
他慌乱的朝对岸呼喊,却只得到了一声温柔却又无奈的质问:“阿离,你,还喜欢我吗?”
飘忽不定的声音从河岸传来,汇聚成清晰的字句,一字不漏的混入耳道,堵得顾离哑口无言。
二十年了,对于这个自己原本喜欢到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人,不管是情窦初开的一眼钟情也好,还是常年相伴的日久生情也罢,顾离都已经厌倦了。
他与他聊起岛国的雪,北极的光,藏星的海,诉说一切风花雪月的浪漫,可沈珞的性子古板沉闷,什么也不懂。
他的世界太过寡淡无味,就比如说在超市买到了打折的鸡蛋,这种事沈珞能在他耳边吹嘘整天。
一旦两个相爱者的灵魂得不到碰撞,即使拥有着二十年的情感支撑,结局也是注定无法走到最后的。
一时间顾离的神情有些恍惚,思索了许久后,他才阴沉起眉,用不冷不热的声音答道:“沈珞,别问我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真的不知道。”
对岸的人迟迟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黯然的转过了身,成了一具无魂的躯壳,双脚离地浮在半空,缓缓的向着远处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