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砚想着笑笑:“与我待在一处,确会连累你。”
“这有什么。”
施黛道:“邪气不是可以祛除吗?我们一起想办法,好过你在林子里杀来杀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杀念越盛,邪祟复苏越快。
往日的江白砚嗜杀成性,对世间留恋甚少,的确是最完美的容器。
“无碍。”
江白砚道:“尚可压制。”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啊。”
施黛松了口气,顺从本心说:“就算我不来找你,等上古邪祟出世,我铁定没命。跟你在一起,说不定还有点儿活下去的指望。”
没料到她如此直白,江白砚低笑:“施小姐……很实诚。”
这是最简单的一层逻辑,江白砚不可能想不到,施黛习惯打开天窗说亮话,没打算半遮半掩。
江白砚又问一遍:“当真不走?”
施黛不厌其烦:“不走。”
她说完加重语气,义正辞严:“还有,什么‘施小姐’‘施小姐’的?你再叫,我也唤回你‘江公子’了。”
江白砚低低应声:“施黛。”
时候不早,施黛困得厉害,被他抱在怀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江白砚半垂下眼。
她不久前濯洗过的长发铺了满床,在月下散出流光,锦缎般柔软。
施黛的小半侧脸藏在阴影下,光晕朦胧,像名家笔下的秀丽山水画。
昏沉无光
的卧房里,万般皆似梦境。
是梦吗?
香囊被她好生挂在腰间,桂花缕缕含香。
目光落在她光洁的额上,江白砚凑近了,在那处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不够。
亲吻如雨丝,覆上施黛的鼻尖与面颊,缓慢来到唇边。
不愿惊醒她,江白砚堪堪触及便移开。
半梦半醒,脸上像有羽毛在飘。
施黛睁眼又闭上,往他颈窝里靠,含糊问:“江沉玉,你亲不腻吗?”
江白砚笑音很低:“不腻。”
怀中的少女绵软纤细,闭上眼后,看不见他眼中的渴求与贪念。
只有江白砚自己清楚,在他心里盘踞的,究竟是怎样的情潮。
施黛的呼吸、心跳和体温清晰可辨,他逐一感受,把它们烙印入心底。
太患得患失,连如此简单的相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外人无从察觉,江白砚体内有邪气如潮。
杀虐、贪欲、妒怨的种种恶意杂糅滋长,时刻诱他步入深渊。
他的心神和识海,早已肮脏透顶。
明明是条随时会咬人的蛇,只有施黛觉得他人畜无害。
江白砚给过她机会了。
她既不愿离开——
定定看她半晌,江白砚唇角轻弯。
那就永远不要离开。
*
施黛睡得不大安稳,混乱的梦一个接着一个,恍恍惚惚醒来时,天还没亮。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仍在江白砚怀中。
他抱得紧,叫人难以动弹,施黛刚挪脑袋,就听江白砚道:“醒了?”
“嗯。”
夜半惊醒,困意汹汹,施黛打个哈欠:“你是刚醒,还是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