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堂中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便是苏夫人的嫡长女姜寻烟。
话音落下,所有人屏息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捏起茶盏啜了口,神色平静望着她:“你当真如此不想嫁?”
姜寻烟微怔,忙不迭道:“孙女不愿误了周公子仕途!更不愿断送自己一生!望祖母成全!”
正堂内再次安静下来,苏夫人一面观察着老夫人的表情,也替她开口说情:“母亲,烟丫头打小就听话,针指女工,诗词书算,样样精通,从未如此失了分寸。何况禅境寺那位高僧远近闻名,他若是这么说,那指定不会错。”
老夫人面上不为所动,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回答。
她缓缓放下手中茶盏,睇了眼苏夫人:“不过是些怪力乱神之说,做不得数,当初是你求公爷拉下脸面去为烟丫头求来的这桩亲事,如今婚约已定,她说不嫁就不嫁,若是传出去,岂非叫人看笑话?镇国公府其她娘子还要不要议亲了?”
这些天就为了这么一件事吵的她偏头疼。
可苏夫人却道:“公爷与周府定下婚约时并未言明是镇国公府哪位娘子嫁入周府,咱们只需要找另一人顶替了便是。”
姜芷筠心头微跳。
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一眼看穿她那些鬼蜮伎俩,淡淡道:“你嫁?”
苏夫人表情一僵,面露惶恐:“不不不,母亲万不可这么说,儿媳此生心里唯有夫君一人,怎可能……儿媳的意思是,若是烟丫头不肯嫁,换筠丫头嫁过去也可以。”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姜芷筠身上。
姜芷筠低垂着眸子瞧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苏夫人以为她不愿意,语气又严厉几分,摆起一副长辈的模样教训她:“筠丫头,这世道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家门楣虽低了些,但周公子一表人才,又被当今圣上器重,未来指日可待,也不算亏待了你。”
姜芷筠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兰芝先坐不住了:“我呸!一个庶出的长姐不要的亲事,凭什么要我家小姐嫁?我家小姐可是镇国公府嫡女!”
苏夫人一脸痛心疾,眼睛硬生生挤出几滴泪,委屈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你可知那周公子乃何许人也?”
兰芝没好气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儿!”
“兰芝,慎言。”姜芷筠抢先开口。
苏夫人张了张嘴,只好把想训斥的话憋了回去,又一脸难过道:“筠丫头,虽说你母亲做出那档子令人耻笑的事儿,但你好歹是镇国公府嫡女,母亲怎会许诺那种人家给你呢?”
姜芷筠眸光微闪。
母亲?
呵。
“那周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家中只有一位主母和双子,但周家兄弟二人年纪轻轻相继高中,尤其这次与咱镇国公府议亲的周二公子周岁礼,不仅一表人才,更是高中状元,被皇帝所看中,未来不可限量,你嫁过去,定然不会受委屈。”
苏夫人讲得头头是道,叫人信以为真。
周家她也略有耳闻,确实如苏夫人所言,是个清贫的书香门第,兄长周书砚十九高中状元,如今年二十一,已是翰林院学士。
而弟弟周岁礼更是惊为天人,年十七的状元郎,也在翰林院任职,据说长得也一表人才,不少高门大臣都在找媒人游说想与周家议亲。
只是,这样的亲事怎会落在她头上?
姜芷筠垂眸思索片刻便想明白了。
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嫡女,若是顺利嫁过去了还好,万一中途意外生什么事情导致这门亲事黄了,前有她母亲在外的谣言,后有她被遗弃京郊多年,她若出事,损害的也只会是她的名声。
而姜寻烟既可以继续留个好名声,又可以如愿以偿地退了这门亲事,何乐而不为呢?
到头来,吃亏的只有她。
老夫人抬眼看向她:“筠丫头,你怎么看?”
“祖母,孙女在去给大师算八字时,将府中姊妹的八字也都一并带上了,那大师所言,三妹妹与周公子命中必有一缘,命格相辅相成,实乃天作之合,三妹妹嫁过去,必定能助周公子平步青云!”
姜寻烟斜眼扫向她,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算命什么的,都是她胡诌的。
这周岁礼不管是谁来嫁都与她无关。
上一世,她嫁入周家,向来锦衣玉食的她没几日便受不了周家的清贫日子,没几日就会与周岁礼闹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