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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和她的过往(第1页)

我讨厌她总在人前这样叫我,这让当时的我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很大的打击!

“噢,很大很大呀,有多大?”

她占尽优势却偏偏还这么居高临下地说话。真是可恶!

“以后不许你这么叫我,就是不许!”说罢,我恶狠狠地回头冲她举起了小拳头。

“那要怎样叫法?”她扬起脸,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左右歪着脑袋晃,脑后的马尾辫跟着一甩一甩的,故意气我。

“我有名!”我鼓着腮帮子,吼得山响,然后扭头,不听不看不搭理!

“噢——你有名,那就是‘东’喽!可是,怎么可以只叫你一个字呢,那样多难听啊,叫出去,人家还以为你妈妈或是你爸爸看你不听话,故意忘记你一半大号,所以就只剩下‘东’字这一半了呢!嘻嘻!”她依旧扬着小脸儿,两只手臂环抱着膝盖,脑后的小辫子一甩一甩的——气我!

“我有名有姓!听好了,我叫萧东!你要是敢再这么叫我,我就打扁你,踩烂你,再剪掉你的马尾巴!”我的小脸儿涨得通红。

她终于动容,表情怯生生的,很不情愿地叫了声:“好嘛,萧东,”偷眼看我是否还在生气,“咱们讲道理,不打人。”

“去去去,谁跟你讲道理,你根本就不讲道理。别跟我说话!”

“可是,人家喜欢这样叫你嘛,这样叫显得你比我小啊,这样我就可以做你的姐姐——你看,你都没有我高呢!”她在一旁翘起小嘴,小辫子一甩一甩的——还气我!

“哼,做我姐?做梦吧!你比我还小呢!”

我简直忍无可忍,挥起小拳头,照准她的小脑袋就擂了下去,口中嚷嚷道:“叫你占我便宜!剪刀呢——谁给我一把剪刀!”

她哭了,先是嘤嘤的,后来哇哇的。

“女孩子真没用,就知道哭哭哭,我看你能哭出朵花儿来!”我在一旁愤地想着。

“你坏,你讨厌,你欺负人!我要告诉老师,告诉我爸爸,还要去告诉你爸爸!”

我一听,傻了。我不怕老师不怕她爸爸,可是我怕我爸爸——不,我是怕我爸的皮带!

有次我欺负小妹,就被我爸的皮带修理过,那是一条部队配的钢头牛皮武装带。那次我爸把我揍得是真狠,足足一个星期上不了课,三天挨不得床,浑身淤青,碰哪儿都疼,只能靠墙站着睡觉。我想要是搁到现在,我肯定去告我爸家庭暴力虐待儿童不可!

这下,我老实了,开始收起嚣张气焰跟她赔不是:“唉,你叫吧你叫吧。不过,不过,不许当着人叫。”我妥协道。

她闻言止住哭泣,凑过来我耳边,贴着我的脸颊,蚊蝇般的声音在我耳中响起:“东——东——”一丝暖暖的呵气吹得我脸上痒痒的……

儿时的记忆总是短暂而难忘……

“我还记得那时候,为这个‘东东’的称呼,你都把我欺负哭了!”

她的嘴唇微微翘起,双眼含笑,双手背后,笑嘻嘻地甩着脑后乌亮的长,依稀带着几分儿时的憨态。

“你还没忘这事儿呢。”我有点不好意思。时隔多年,这些儿时琐事她不提,我还真的有点想不起来了。

我有点说不清楚儿时的心里对她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她是我第一个产生好感的异性——尽管我当时很小——就是那种朦胧的好感,不热烈,但却真挚;不复杂,但却难忘。和她在一起久了,慢慢的,我有时候看到她会莫名心慌,特别想偷偷牵起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感受她的温度。

“忘不掉啊,因为我从小到大,就只给人欺负哭过一次,那个人就是你!”她似笑非笑,定定地望着我,不移分毫。

“我想看看你这些年究竟是怎么变的,我想从你的脸上找出当年的模样!”她调皮地说着,“你好高啊,还记得以前,你——就这么高!”说完,她用手比了比自己的眉心,“唉,现在,我得仰起头看你了!”

听她说完了,我笑着举起了拳头,对她笑道:“谁让你当年非要做我姐,不然,你也不会挨揍!”

“能再见到你,真好!”她笑容忽而淡了许多,默默移开目光,神色间竟透着一丝淡淡的幽怨。

“这些年,都去哪了,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好奇地探问。

“小学毕业那一年,爸爸考上了日本大学的博士生,于是带着妈妈和我去了日本。我走的时候,你和你的家人却不在北京,所以一直联系不到你,这次回国,本来是想去问问以前的同学……”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终于没有再说下去。

“哦,你在找我?”我很是意外,多少有点儿难以置信,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惦记着找我?

“嗯,是找你。”她抬起头,目光深邃,深得似乎能穿透我的双眼,“你知道么,刚去日本的那年,我每周都会写信给你,可是最后都被退了回来,我想你一定是搬家了。没有地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找你。我,我不敢跟爸爸妈妈说,我怕他们……”

望着她低垂的脸,我一阵哑然。

“后来,我又回来过两次,”她抬眼望着我,苦涩地一笑,转瞬即逝,“读高中时,爸爸妈妈带我回国探亲。我悄悄打听过,辗转问到你读书的学校,还偷偷地去了一次,只可惜没有找到你。我不确定你一定是在那个学校读书,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那么多学生,人家不给查,因为我不知道你的班级,或者你班主任的名字——那是在我回程的前夜。”

她抬头望向候机大厅外的天空,表情认真地回忆着。

“第二次,是我读大学时瞒着父母回来的。可是,能够找得到的小学同学越来越少了,根本问不到你的消息……茫茫人海,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你,找到你后又该怎样?也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子?诚实,虚伪,聪颖,混沌?最重要的,你是否还像从前那样……那样调皮,可爱。最最重要的,你是不是还记得我,是不是还想起过我?”

她悠悠诉说着,尽管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那张白皙的脸上却难以抑制地露出一抹羞涩。

我讷讷地不知如何作答,额上冒出了些许细汗,头皮刺刺的痒。如果说今天的重逢是个意外,那么她这一席话,更是意外中的意外。我有点搞不懂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是对我有点意思,又好像不是那么个意思……毕竟十多年了,虽然儿时的好感一息尚存,可时光是伟大的魔术师,伟大到可以如变魔术般地改变一切,包括人的感情。何况,那种感情只是我年少时的一厢情愿罢了,而且,似乎朦胧到可以忽略不计。

“叶帆,”我清了清嗓子,斟酌着字句,“我们同学六年,那时候都是小孩子,我……你知道我傻乎乎的,那时候,我根本什么都没想,傻瓜一个。”

她腼腆地笑了,说道:“嗯……人家都说女孩子成熟早,可能是的吧。”

“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我不知怎么却说不下去了。

沉默。我与她之间,仿佛突然隔出来一堵墙。

“哦,对了,你的小妹妹萧雅她还好吗?她好可爱啊,我真的好想她!”

到底是她先打破了沉默。然而,她美得晃眼的脸上却泛着淡淡的白雾。

“嗯……我妹她后来出了车祸,伤了眼睛……六年了。”我每次提起小妹,嘴里都会泛出一股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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