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让宰相晓得今夜他的宝贝儿子携妻住进破落院,参他苛待长女、为父不慈,伯府可就真的完了。
同为他的女儿,何以长女住陋室,幼女住广屋
“夫人,伯爷来了。”
伯夫人和女儿聚在一处品茶,茶气缭绕,她眼皮不抬“来就来了,你们”
“你们先下去。”
“爹”
“你也下去”
崔黛被他凶了一句,回头看看阿娘,伯夫人放下茶盏,柔声哄道“先下去。”
西宁伯看着人退出去,沉沉提了一口气,他这边没言语,伯夫人为他沏了一盏茶“不去笼络你的好女婿,你在这里什么疯”
“疯”这个男人三步两步冲上前,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这才是疯”
伯夫人被掌掴得脑袋嗡嗡作响。
西宁伯的斥责劈头盖脸落下来“这家我交给你打理,你看你管成什么样子平素也就罢了,南院收拾不妥当,你是想拖着崔家和你一起去死吗”
他话说得太重,伯夫人以为出了要生要死的大事,暂且忍下怨气不和他计较“出何事了”
“女婿和缇儿搬去南院住了。”说到这他又皱起眉来“你是当娘的,怎么能让女儿十几年来住在那样的破屋子传出去崔家的脸面给哪里放”
“是我是我让崔缇住在那样的破屋子”
伯夫人一边脸高高肿起,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是当爹的,不是第一日知道缇儿住在南院,你有去看过她吗
“从生下来起,你对她不闻不问,有什么资格指责我这个当娘的
“我为你三次怀胎,就因生下来的长女天生残疾,她就见不得人,就得藏起来是你先剜了我的心,到头来错竟全是我的崔绍,你还有良知吗,你说这番话就不怕天打雷劈劈死你吗”
一霎的死寂,隔着门里面爆出又一声剧烈争吵,崔黛躲在门外身子瑟缩抖。
这是怎么了
她满心茫然。
为何阿娘要骂爹爹为何爹爹要打阿娘
她怕极了,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此事就是个引子,揭开这些年夫妻二人心头的不满。
平日还算恩爱的夫妇吵起来丑态尽出,西宁伯埋怨夫人没给他生一个儿子,伯夫人怨恨所嫁非人。
星月交相辉映,南院,经过下人们热火朝天好一通收拾,小院好歹收拾出干净模样。
桌面的灰尘被拂去,枕被铺好,号钟在内室点燃熏香,绕梁不知给哪取来一束花放入花瓶,白棠指挥着人将半人高的浴桶注好水,迈着小碎步溜到崔缇身边,耳语一声,领着人鱼贯而出。
“夫君”
裴宣捧着一卷书,没留意书拿倒了,聚精会神地阅览“娘子,你先洗罢。”
她愣了一会,这才想起没她搀扶,娘子目不能视说不得会磕碰着手脚,连忙起身赶过去扶好崔缇胳膊“娘子,这边走。”
浴桶冒着热气,水面漂浮一层新鲜花瓣,崔缇看不见,却闻得着,裴宣掌心热“就是、就是这里了。”
她看崔缇一眼,顾及她目盲多有不便“我帮你宽衣”
她这副情态,一点都没有面对西宁伯的不怒自威,崔缇忍笑,下巴轻点“嗯。”
裴宣悄悄长吸一口气,低头不敢多看。
衣物如缱绻的花朵堆叠盛开在女子细瘦的脚踝,小腿玉白,她闭了眼,背过身去“娘子,娘子你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