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秋予拉开拉链,从夹层里取出一张折了又折的白色卡纸:“给,酬劳。”
6右景接过,疑惑地展开,然后缓缓笑了起来:“一早就想好要送我这个吗?”
“话那么多,拿着吧。”
附中的手绘地图,是秋予的独特笔触,标注了每一栋楼和每一条道路的名字。
她还记得他说的话,记得他不认路。
心软得一塌糊涂。
越野自行车,无后座,6右景身微侧,刚要说话,见秋予哂道:“走回去?”
黑红配色,自行车把手很低,座位很高,骑上时需要微微俯下身子。造型上来看堪称完美,骑上它好比御风前行——除了不能载人。
两人出校门,地铁站前,秋予停下,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6右景,你什么星座?”
“天蝎。怎么突然问这个?”
秋予答不出。
她当然知道他是天蝎座,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非要听他自己再说一遍。
“你呢?”
其实他知道秋予的生日,好记,五二零,金牛座,写在个人信息栏里。
“不知道啊。”
6右景跨上车,没动,回头看她。
她说“不知道啊”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像句玩笑话。
舒蓉说是在寒冬腊月里捡到的她,那个时候她被丢在了舒蓉的货车车厢上,全身冻到乌紫,咬着最后一口气被舒蓉救了回来,送进了海城的福利院。
后来的五月二十日,春光明媚的好日子,舒蓉收养了她。
从此她的生日就是值得被珍惜的五二零。
出生证明和死亡证明上的时间是一样的,像个黑色幽默。
“暑假结束前我去了一趟日喀则。”6右景双脚撑地,握着把手,也说得突兀。
这两人沟通总是这样,其他人压根理解不了他俩的脑回路,一会这一会那,偏偏他们俩又能对上,完美衔接彼此的表达。
“西藏?我也去过,和我妈一起去的。”当时妈妈不肯来光市,已有求死之心。秋予知道她信这些,先带着她走了趟西藏,告诉她要是死在了路上,那就认命了。
川西线,日喀则,磕长头,求平安。
舒蓉没事,一番感触后,愿意跟着她来光市生活。
“今年八月,不夜侯和你见面之后,我去了一趟,那串佛珠,就供在日喀则的寺里。”
“我不信这些,你看我从前那些视频,总是在不停地跑,不停地往下跳,包括海城那一次,我都没有求过命运,没有寄希望于它能偏爱我。”
“我可以接受我失败的后果,接受伤接受痛接受死亡——但我不敢去想。”
“我不敢想你会受伤你会哭你会死,我受不了,我愿意信,我求神佛保佑小予,保佑这个人,让她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秋予打断:“6右景,不要说了,别再往下说。”
6右景摇头,继续:“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你出生之时就是你死去之时,老天赠人间一个无牵无挂干干净净的小予。”
秋予瞪着他,小兽一般,像是下一秒就要朝他出低沉的嘶吼——走远些,不要靠近,你凭什么侵入我的世界!
6右景才现秋予很笨,笨得要命。被爱会痛,表达不出,只能稚拙地去攻击,要破坏爱,证明它不存在,证明它有代价。
只有她给出的,让别人欠下的,才是她放心的。
可以随时收回,主动权在她手中,那就没关系,那才是爱。
所以才会去咬他,去还回无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