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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PART II28 一百万个可能（第1页）

28《一百万个可能》

“在一瞬间有一百万个可能

该向前走或者继续等”

——nete1nete1ch演唱

璟这次回来，还有一件蛮重要的事情，凌晞先前的跟组化妆师突然把腿给摔折了，需要住院动手术，剧组里像这种主要演员，除了特定的妆容，一般都是会自带化妆师的，事突然，组里也只能临时帮凌晞找一个人先顶着，终究还是得自己找一个靠谱的跟着，于是璟就想到了雨，就想回来亲自跟雨商量商量愿不愿意跟她进组一段时间，一天报酬一千，按天结算。雨说，姐，我先给你磕一个吧，要知道我在邹锐那儿干活，一个月累死累活最多也不过七八千，这，这，这，，，，，咱啥时候动身？除了化妆，我还可以每天给你俩做饭吃，我的手艺，你知道的！

璟说出应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剧组那边也等着用人。不过今晚如果大家都没事的话，咱们一块儿去趟无边吧，据说马上就要拆了。

这消息还蛮意外的，蓦然想起，我们都有多长时间没去过无边了？自打璟开始跟了凌晞，我们四个几乎就很难聚齐过，我和璟固然是两地分居，阳和雨有了自己新家后，工作一结束就窝在家里过自己的小日子，也不爱出门了，偶尔璟回来要聚也都是在家里。阳说，也是，咱们都三十好几奔四张的人了，只有无家无业无负担的年轻人们才一天到晚家里呆不下的总往外跑。雨显然也还在接到大活的兴奋当中，欢呼雀跃着去吧去吧，今晚我买单，谁也别跟我抢！

阳哈哈大笑：是该你请，你这一天1ooo，一个月就是三万，这戏还得拍两三个月的吧？那你这工资比我和罗申加起来都多哦，以后这家里你就是老大了啊！老大不请谁敢请啊？

到无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原本是计划跟原来一样，先去吃湖南菜馆，然后去无边喝点，但等我们到了女人街，湖南菜馆早已人去楼空了，不仅如此，紧挨着的几家馆子也都关张了，我们只好又转到麦子店那边找吃的。吃完后再回来，原本就不太热闹的酒吧街就更显寂寥荒凉了，也就无边这边还有些灯火光亮。

但就算有些灯火光亮，屋里也并没有多少人，无边从前也都没怎么有过人声鼎沸的时候，那时候来，爱的也就是这一份清静闲适，此时来的，也几乎都是像我们这样想要缅怀或者告别的人们。

我们还是选择在靠近水边的玻璃露台处坐下了，雨说，今天喝点好的吧，反正我买单。于是我们先要了一瓶红酒，过来帮我们倒酒的服务生置好冰桶，看了我们一眼说：几位好久没来了吧？记得你们从前就爱坐在这个位置。

我们也就势攀谈了起来：挺好的地方，怎么突然间就要关张了呢？

服务生倒也坦然地一笑：嗨，这里本来就不是一个热闹的地方，整个女人街这么多年都没有真正火起来，娱乐场所还是要扎堆在人气旺的地方才有生意的，现在的年轻人都去工体西路三里屯了，谁还往这儿跑啊？本来金总对这个并不在意的，但还是收到消息说这一片要拆迁改造，周围几家都撤了，咱们也没机会再留下去了，可能会计划在工体那边找个地方重开吧，但再开应该就不是这个风格调调了，既然是开门做生意，那就总得紧跟潮流，顺应环境，不是吗？

我们默默地点头，我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酒试了一口，说，嗯，挺好的，那，对面的风月也跟着关了吗？

服务生神秘一笑：哈哈，看来您去过。那边跟这边不一样的，而且您既然去过就知道，那边本来就不对外的。

我们举杯，璟说，敬无边吧。

我说，嗯，敬我们曾经一起在这里的无边的闲适。

阳说，我没你们那边文绉绉的，我敬我老婆，庆贺她成为了我们家的大boss！

雨站起来了，说，我敬璟，谢谢璟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也敬大家，敬我们这么多年一直这么相亲相爱！

这一杯值得大家一仰而尽。但阳还是有些悻悻之色，瘪着嘴贱贱地看着雨和璟说了一句：你们俩搞这么一手，我和罗申就彻底沦为京城留守男士了……

雨端着酒杯胡撸了一下阳的头，乖啦，也不会让你留守太久吧。再说了，现在我们都三十好几了，不算年轻了，正是能干活也需要多干活的时候，多干活，干好活，才能多挣钱挣大钱嘛，咱俩说到底都是靠手吃饭的，趁着这会儿有身体有精力就赶紧多干点多挣点，咱们回头还得养孩子呢，不然以后都干不动了上哪儿挣钱去？咱们又不像罗申和璟，人家是靠脑袋吃饭的，啥时候都挣得了钱，对不？你这在京留守俩仨月的，我出去拼一拼，回来后咱俩买车的钱不就也齐了么？

阳举起杯跟雨碰了一下：媳妇说的都对！咱们家孩子以后的奶粉钱可就全靠你啦！对了，你们听说没，就那个江汉，从风周出去之后，现在不是一直在微博上各种偷拍的东西么？现在人家靠这个也火啦，现在微博粉丝也过百万了呢，很多人都天天守着他的微博看他各种爆料呢。你说咱们也拍，但毕竟是周刊，一周才能见刊一回，纵然也有微博，但为了保证刊的销量，微博上都不敢提前太多，人家江汉那儿就根本不受这个限制。现在好了，听说已经有人给他投资了，做了一个专门偷拍明星的工作室，叫什么“猎狗工作室”，号称“像猎狗一样，随时捕捉一切娱乐真相”。

我听着也很好奇，都有人给他投资了？那商人毕竟是要做生意的，他不就是个微博吗？那从哪儿获得回报呢？咱们卖刊至少还有销量款，还有广告业务，不是么？

正说着呢，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哈哈，聊什么呢？聊这么热闹？我们一转身，竟然是马红娜！

我们赶紧起身给马红娜让座，并招呼服务生添加酒杯，璟笑盈盈地跟马红娜说，我们正在聊江汉那个猎狗工作室的事儿呢。

马红娜就接过来说啊，哦这个啊，我也听说过了，那个投资人我还接触过呢。据我现在的了解呢，他们就是想做成一个国外那种新闻图片社的形式，只是专门拍摄明星八卦而已。江汉接连的这些微博尽管屡有争议，便却扎扎实实地为他积攒了很高的网络人气，毕竟相对于所谓的真相和道德，娱乐大众更在乎的还是八卦谈资和泄理由嘛，看看明星的那些个丑事儿，明星私下里的一些个秘密，知道谁跟谁搞到一起了，谁又跟谁撕逼掐架了，谁又表里不一了，咱们坐一块儿不也老聊这个么，哈哈？所以这一块儿其实挺有市场的，江汉就是特别敢搞特别敢拍，你看最近多少咱们平时只是私下里传的事儿，他都给拍到出去了。那些外地的媒体，包括港澳台的，他们来BJ也不是那么方便，江汉成立了这个工作室，就可以把他们拍的那些个图片，一部分在自己的微博平台布，还有一部分就卖给各地媒体，也不少挣钱呢。

阳听到这儿，一拍大腿：我靠，这活儿咱也能干啊，论技术论资历也轮不到丫啊，怎么就让丫把这钱给挣了呢？

马红娜就直接翻了他一个白眼：那你不是没干么？所以说啊，凡事都要先人一步，这就是我们生意人总说的：商机，要抢占商机，商机是什么？人家都没看到的机会，你看到了，人家只是在嘴上说起来的，你抢在别人前头先做起来了，那你就成了这一行的领头羊。

璟给马红娜倒上酒递过去，接着说：而且人家也不只是卖媒体一头哦，也卖艺人哦，现在就已经艺人找到江汉，出钱给他让他去“偷拍”哦，前不久那个地产商陪谷月去妇产科的事儿炒那么大，我们听说，实际上就是谷月出钱找江汉拍的啊。

雨就不明白了：啊？女艺人不是最怕让别人知道自己嫁人怀孕什么的吗？干嘛还要专门找人去偷拍？就为了炒新闻上头条增加曝光率么？

马红娜跟大家敬了一轮酒，吞下一口，咂了咂嘴：哟，这酒不错!这个啊，你就不懂了，炒新闻上头条增加曝光率，这只是一个方面，你想那谷月，长的是漂亮，但一直就是个花瓶啊，出道好几年了也就是个三四线演员，这种演员出不了过硬的作品就在圈里立不住脚，最终的结果就是找个有钱人嫁了。这谷月这几年就专往富商圈泡，但也总不见个成果。这回好不容易傍上一个做地产的，她也老大不小的了，美貌还能撑多少年？于是也在想法子，听说这回不知是地产商真不小心还是她动了什么心眼儿，反正大概就是怀上了，谷月就想借子上位呗，但又怕富商不认帐，于是就找江汉来偷拍到媒体，搞到天下人都知道她怀了这地产商的孩子，想不认都是不行了，听说新闻一出，地产商就终于答应要娶她了，虽说人家找江汉拍一下花了个几万块，以后偌大一个家业没准都有她的份了，你说人家这钱花的值还是不值？

一番话说的我们恍然大悟，我们纷纷举杯：还是娜姐，哦，不，马爷看的透彻！阳猛吞下一口酒，骂了一声：妈的，丫这样就把钱给挣着了？那你说我们成天这么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蹲点，就挣那么点破稿费，又是为了什么？凭什么啊？

马爷哈哈大笑，说，这钱你也可以挣啊，只要你肯！其实啊，想想也没啥，娱乐这行，说白了，大家都是图一乐，真没法较真儿，说句话你们别不爱听，在我们艺人公司的眼里，你们娱乐媒体就是宣传工具，如今的娱乐行业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演艺行业，大家各凭演技唱功吃饭，现在都是靠曝光量来吃饭的，曝光量代表着大众的认知度，有了这个，大戏，商演、广告才可能会来找你，曝光量靠什么完成？那就得靠你们这些媒体啊，不然为什么我们要开布会安排通告给你们车马费，这也都是正常的商业投入。而且现在的老百姓已经没几个还真正关心你会不会演戏会不会唱歌，你做的事情道德不道德什么的，他只在乎他喜不喜欢你，有没有兴趣对你评头论足的，你能让他看的欢喜聊的起劲，他就愿意天天追着你，艺人怕的就是没人喜欢没人聊，只要不伤天害理不违法，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能及时地随时随地出现在大众眼里，成为大家喜闻乐见的谈资，你们媒体就是在给我们创造这样的机会啊，那为你们付点钱有什么不应该的呢？拿这个钱你们又有啥可不好意思的呢？

我和阳不禁想起从上海回来那次的争论，不禁有些面面相觑，看着马爷端起杯子冲着我俩抿了一口，我俩也跟着端起杯子，我连连点头，马爷说的很有道理，我得慢慢消化消化。其实好多事情，也不是看不透彻或者想不明白，这样的事情港台早都有了，而且人家都做的大大方方的，可怎么到我们这儿就成了一道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呢？哈哈，我们要慢慢想想，慢慢想想。来来来，喝酒，喝酒！

阳一仰脖，把杯中的红酒一口全倒进了喉咙中，咕咚咕咚地声音听起来有些雄壮，又有些悲愤的样子，喝完，阳又豪气地把杯子重重地放回桌子上，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残留的酒液：“妈的，干，咱也干！”

喝完这杯，马红娜又专门给雨倒上，说我今儿来就是专门来谢谢您的！刚才我微信本来想让璟帮我约您的，璟说你们都在这儿喝酒呢，我就赶紧跑过来了，你看这临时抓您当差，我们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呢，没想到您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谢谢谢谢啊，来，我敬您一个，以表谢意！

雨赶紧双手端着杯子就站起来了，连忙摇头：不敢当不敢当！马爷您可千万别对我也您您的了，我哪儿当得起啊？这得我感谢您才是啊，这是您看得上我给我机会呢，我跟璟说了，到了剧组，你们的伙食，我包了！我的手艺，嘿嘿，不比罗申差！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服务生为我们一人送来一杯特饮，说是老板金晖交待送的：你们都是无边曾经尊贵的客人，很荣幸无边曾在你们的生活中留下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也很感谢无边曾经有你们一起走过的白天和夜晚，今晚过后，无边就真的没有边了，各位方便的话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么？等我们找好新址重新开张时好通知大家。

马红娜喝了酒不能开车，也叫了代驾，问要不要顺路送我们？我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您跟我们也不顺路，我们都自己打车吧。然后我们四个一起往女人街街口走，本来就不长的一条街，这时候只剩下我们四个，我们倒也不那么着急，天上的月色正好，不偏不倚地将全部的光芒都投射在两排陷入暗黑的房屋中间的这条小街上，在我们每个人的身后都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好像能把整条街都挑起来。

回头看了一眼，不免还是有些惋惜，挺好的一块地方，挺美的一段时光，等我们走出这个街口，便都要成了历史了，再怎么回望，我们四个人的影子，也挑不起这一整条街的兴旺了。

我说，好多美好的事物，我们也算有幸遇到了，但往往也会误以为遇到了就是拥有了，拥有了就是永远了，于是心安理得，放心地将它搁置在了一边，哪天有时间了，想起来了才去关照光顾一下，可等你有一天突然回过头时，才现那美好的东西已经不复存在，或者换了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