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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县人口少,主街就一条,而且大部分的人常年在外务工,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回家,平时白天街道上冷冷清清,一到晚上更甚。
这会街上灯光昏淡,人影寥寥,电瓶车骑进一条小街道,像进了荒村野道似的。
云采奕很少这么晚出门,乍一出来,还有点不习惯。
到云秋说的地方,一条街的商铺几乎都打烊了,就剩两三家小餐馆门前还亮着灯,其中有一家龙虾店大门敞开,人声喧嚷,热火朝天,简直撑起了整条街的繁华。
云采奕骑着电瓶车,到大门前,一眼看见里面的云秋。
只见云秋一个人占了一桌,手里正捏着杯酒,两边唇角下塌,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云采奕停好车走进去,到闺蜜面前,微微弯腰,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调笑的口吻说:“妞,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说,说出来让姐开心一下。”
云秋“呜”了声,眼角也塌下去了,蓄上了泪意。
云采奕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勾起闺蜜的脖子,往自己肩上摁了摁:“都愁成这样了?看来少禹不行啊,今晚跟姐回家,姐哄你。”
“走开啦。”云秋终于笑了下,拱开她的手,反过来开她玩笑,“当年你是不是就是这样把许铭哄到手的?”
“哄他哪这么容易?”云采奕蹙了蹙眉。 她才不想提起那个人,站起身,换到对面坐下了。
云秋拿起酒瓶给她倒酒,是啤酒。
龙虾店不大,生意却火爆,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大声说话,烟雾弥漫,戴着油污围裙的服务员端着盘子,在桌子之间来回穿梭。
她们两个年轻女人坐在其中,特别显眼,频频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云采奕的自我保护意识比较强,进门前,她就将里面情形看了个遍,现食客大多数都是装修工人,看归看,没什么恶意,她也就卸了大半的警惕心。
两人碰了碰杯,云采奕小抿一口,看着闺蜜喝得有点大,问了问孙少禹和开心果。
云秋说,孙少禹送几个客人去天琅湖了,开心果被她母亲接去山里了,她现在愁的是房子,安山想买的新房子。
“钱不够,贷款我都准备3o年了,可付怎么都还差5万。”
“我爸妈手里有几万,可我妈说要留给我弟娶媳妇用,借给我,他娶不上媳妇怎么办。我婆婆这边更可笑,说开心果不过是个女儿,谁家生女儿的买房?明里暗里嘲笑我,叫我再生一个。”
“我就想说,女儿怎么了?我们不都是女的吗?自己都是女人,何必还要搞重男轻女那一套?”
“我是不想生了,我就要开心果一个就好了。咱都是过小日子的人,再生一个,谁养?为了顾他们的面子,吃苦头的还是我们。我就想优生优育,把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用来栽培开心果不行吗?”
云秋一顿狂轰乱炸地输出,哀怨,气愤,几次将酒杯往桌上顿了顿,恨不得那是婆婆,要捏碎了她。
“就差5万?”云采奕安慰的眼神看向闺蜜,豪气地说,“我有,我借给你。”
还在抱怨的云秋脑回路还没回过来,愣了好一会才给出反应:“你有钱?你借我?”
云采奕点点头,给了个肯定的眼神。
“你哪来的钱?你家不是前年才装修的吗?你不会把你的嫁妆钱给我吧?那你妈会同意吗?”云秋还不太能跟上节拍,约好朋友出来吃饭只是想和她吐吐黑泥,没想到云采奕一句话就爽快地帮她解决了问题。
云采奕洒脱一笑:“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云秋心情直线上升:“要,要,当然要。”
云采奕这才说:“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想法,你不用担心我,我妈一向开明,你也不用担心她。我就冲你那一句‘优生优育’,我们要把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用来栽培开心果,开心果怎么可能输给男孩子?”
云采奕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在这个落后的封闭的小县城,父亲虽然文化不高,却拥有着高过很多人的智慧和觉悟,不仅没有重男轻女,还对她爱护有加,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
“呜呜呜,采奕你太好了。”云秋将两人酒杯倒满,举起杯,言词有些激动,“这杯我敬你,将来如果开心果没出息,我拎着她去给你磕头谢罪。”
“不用那么夸张,别给开心果压力,孩子还小,你慢慢教。”
“好,都听你的。”
云秋的负能量一扫而光,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被云采奕轻轻松松就扳倒了。
“我给少禹打个电话吧,他还在愁呢。”
“好,你打吧。”
云采奕看着闺蜜,刚才气急败坏的小怨妇,电话接通时秒变成说话温柔的小娇妻,和丈夫说钱的事解决了,不停地说她的好话。
云采奕笑了笑,听见自己被夸也很开心。
她想起小时候资助她上学的人,那些年要不是得到那人的恩惠,她就是个失学少女,哪还有现在什么事。 思绪不小心飘远,对面云秋已经挂了电话,和她说:“少禹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能到,他晚饭还没吃,我们慢慢吃,边吃边等他吧。”
云采奕说好。
云秋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剥龙虾,剥出来的虾尾肉全部送到了云采奕的碟子上。
云秋说:“我也没什么能为你做的,今儿起我就伏低做小给你做丫鬟,从给你剥龙虾开始好不好?”
云采奕笑:“行啊,既然这样,今晚你跟我走,别要少禹了呗。”
“那不行,少禹是我的长期饭票,我虽然受你迷惑,但我还分得清主次。”
“那是酒喝得还不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