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因为打这口井而摔死,留在院中,未免触景生情惹人伤心,许凝几次想要填埋,又想起这是父亲留下为数不多的东西,终究没有动手。
所以他从未下过这口枯井,并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更不知道父亲或是四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里面祭拜这座无头神像。
“这里面,是成神之路。”
许观山眼神平静,如同叙述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
许凝心底突然泛起一阵恐惧。
四叔从未有过这样平静的眼神,干枯,好似这口古井,好似风岭镇每月初一都要祭拜的山神塑像的眼神,好似神灵。
“许凝,时辰快到了,我要成神了。”
许观山眼神突然又涣散起来,扯着许凝袖子低吼。
“我要成神了。”
“风岭镇唯一的神!”
随后就沿着井绳攀爬上去。
许凝拦他不住,知道四叔又犯了疯病,顾不上那扇门后面是什么,生怕他出现什么意外,只好紧随其后。
两人相继爬出井口,许观山将额头上流出的鲜血涂抹在脸上,画成鬼脸,在院子里手舞足蹈的蹦跳着,还不停的大吼大叫:
“我要成神了。”
“风岭镇唯一的神!”
“神……”
许凝只能将他抱进房间里,从外面将门反锁。等四叔在房间里跳累了,喊累了,许凝也把晚饭做好了。
再把四叔从房间里接出来,洗干净脸,换上干净衣服,往额头的伤口敷上药,于是叔侄二人就坐在院子里吃晚饭。
往往这个时候,许观山就一言不,傻傻的坐着。
四叔刚疯的时候,许凝请大夫来诊过,说是失魂之症,三魂缺一,心智会逐渐衰减,最终又痴又傻,如同不懂事的幼儿。
四年过去,四叔虽然没有痴傻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大部分时间也能正常的与人交流,但却平添了疯癫之症,总是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鬼哭狼嚎大吼大叫是常有之事。
……
风声,不知何时呼啸起来。
愈演愈烈,好似还夹杂着人的呼嚎。
许凝放下碗筷,侧耳去听,呼嚎声远远传来:
“着火了。”
“太阳……太阳!”
“落了!”
许凝抬头,现两轮大日正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度,由天空的正中间,向西边日落之地飞射而去。
仅片刻功夫,就已经全部消失在地平线上。
一轮血红的弦月,从地平线上露出尖角。
更夫的锣鼓声响彻风岭镇的大街小巷:
“戌初,夜临,祭神燃火,驱除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