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御史大夫低着头,等太子走了,才抬起来,其实他自己也清楚,这些年来审的大多都是清正廉明的好官,明知道这些官吏都是被冤枉的,可他却不得不用上酷刑,逼迫他们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错事。
若是他不这么做,就没法跟上面交代,因为一件错事总得有人承担,不管那人是谁,只要担下了,事态就能平息,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他甚至也觉得就该如此,人早就麻木了。
也许太子殿下说得对,他做官还差了一些火候,他根本就不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一旁的贴身小吏提醒说:“大人,该走了。”
御史大人仰天一叹:“走吧。”
“听闻房大人回京了,大人要去见他吗?”小吏总听到大人说起房青玄,便提了一嘴。
“我与房大人相约了要一同吃酒的,他没来找我,怕是在忙,有空再说吧。”御史大夫现在也没心情喝酒,御史台还有一堆人要审。
房青玄回元京的消息,不胫而走,大概率是书肆老板走漏的风声,因为房青玄只在书肆自曝过身份。
赵钧一听说房青玄回京了,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身边还带了十几个随从。
元宝敲了敲房门:“大人,赵钧那老混蛋上门来了。”
房青玄早就料到赵钧会来,一点都不意外:“让他进来,在院中稍等片刻。”
金银把院门打开,放赵钧进来。
当那十几个随从也准备要进的时候,金银用剑拦住了他们:“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赵钧回头:“你们在外面等。”
金银把十几个随从关在门外,并警告地扫了他们一眼。
赵钧还是那么怕死,带了十几个高手过来。
不过金银元宝并不把这十几人放在眼中。
元宝态度散漫道:“赵大人等会吧,我家大人还在梳洗。”
赵钧瞧着房青玄身边就只有两个侍从,太子的禁军不在,不由得松了口气。
等了片刻,房青玄穿着一件天青色的襕衫从里面走出来,清冷得像是山巅飘渺的云烟,素净的手中,握着一把价值不菲的玉骨扇,衬得他的手指比玉还要莹润。
不怪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会如此迷恋,房青玄确实长得很美。
赵钧没了往日的虚伪,很直接地说:“房青玄,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照办了,什么时候把松远还回来。”
房青玄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端起元宝泡好的桃花茶,抿了一口:“赵小公子在徐州乐不思元京,赵大人不必担忧。”
赵钧狠狠地咬着牙:“你说让我把城东那名庸医举荐给萧岳,我照办了,现在萧岳被那名庸医治得卧床不起,这辈子怕是都治不好了,既然我的事已经办好了,那你不该按照承诺,把松远送回来吗?”
赵钧气得牙痒,房青玄却风轻云淡地说:“廖大夫并非庸医。”
“我管他是不是庸医,房青玄,你最好今日就把松远送回来。”
“有个事要问你,你如实答了,我便将人送回来。”房青玄轻轻笑着,一脸人畜无害。
赵钧却突然警惕起来:“你问。”
房青玄问道:“陆修竹与江湖上一个叫顺应天道派的教派有来往,此事,你可知晓。”
赵钧如实摇头:“不知晓,陆修竹那家伙老奸巨猾,阴险狡诈,说什么用女子炼丹可以长寿,萧岳还真信了,帮着他一块抓了不少女子。”
不守夫道
房青玄脸色稍沉:“你当真不知晓?”
“绝无半句虚言。”赵钧可不敢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开玩笑,他甚至都未曾听过有顺应天道这个教派:“陆修竹早就与萧岳离了心,他是什么时候与那个教派有来往的,就连萧岳都不知晓。”
房青玄的手指摩挲着杯壁:“城外那群山匪,与萧岳可有来往?”
赵钧挠了挠手背,犹豫道:“萧岳倒是派人去找过那群山匪……”
房青玄用温润的声线,威胁道:“赵小公子是否能完璧归赵,就看赵大人你的这张嘴了。”
“萧岳确实是派人找过那帮山匪,可是吃了闭门羹,那山匪头子心气高得很,根本就不把萧岳放在眼里,萧岳为着这事,还气得一天没用饭。”
“若不是你们在暗中给他们粮食,那又是谁在暗中给粮还给兵器,元京城外六千山匪,那么多张嘴,除了世家能养得起之外,还能有谁养得起?”房青玄用眼神警告赵钧。
房青玄瞪人时,眼神也是柔美的,像是一汪清潭,映着朗月清凌凌的光,不带一丝狠毒,让人觉得很生动,像是画中的人活过来了般,但若是真有人被他这样的眼神瞪着,心里会莫名发毛。
赵钧往后退了半步:“萧岳命我给那些山匪送过几次粮食,可那帮山匪不讲信用,十分无耻,粮食他们照单全收,却把派去的人都赶下山去,好几次都是这样。”
房青玄若有所思:“多久给他们送一次粮食?”
赵钧答:“萧岳说他们是一帮无耻之徒,已经许久未送了。”
房青玄没什么要问的了,挥挥手:“你儿子在徐州城内的客栈里暂住,你派人去接他吧。”
赵钧没有派人去徐州,而是自己亲自去了,快马加鞭地赶到徐州,自以为会上演一场父子情深的戏码,结果他的不孝子抱着柱子,囔囔着:“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陪美人!”
赵钧气得扇了他一耳光子:“我看你是被灌了迷魂药了,快跟我回去,你十个姐姐在家中,每日以泪洗面,就盼着你早日回去,你却光想着美人,房青玄到底哪点让你这么着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