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关上房门,三人落座,就围着这办公桌吃了起来。
蚂蚁上树,粉条劲道,肉香逼人。
地三鲜,茄子软烂,入口即化;土豆粉糯,酥香可口;青椒清香,脆爽宜人。
王医生吃了块土豆,说道:“往常过年的时候,我家做过这道菜,油多了腻,油少了不香,您这菜香而不腻,是怎么做的?”
刁大河也不藏私,笑着答道:“地三鲜这个菜啊,做法可粗可细。高温油炸,这是粗做;小火慢煎,这是细作。无论是粗做还是细作,最后的效果相似,只不过是时间和方式不同而已。
现在经济困难,估计您家里做这道菜时舍不得油,所以不香,下次您可以试试用小火慢慢煎制,一会儿我再给你写个流程,保证你做的八九不离十。”
王医生咧着嘴笑了起来,夸赞道:“了不起,像你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好的厨艺,太难得了!”
“术业有专攻罢了!您和丁医生还不是一样了不起,您医术高明,在咱们轧钢厂那边谁不挑大拇指,丁医生一个女孩子,凭一人之力撑起机修厂医务室,机修厂谁不说一声好!我还得多想你们学习呢!”刁大河谦虚道。
这年头的人不禁夸,王医生嘴巴咧到耳朵下,冰霜女神一个没控制住,一丝笑容从脸上倏忽而过,仿佛掠过水面的蜻蜓。
房门一响,南易手里拎着饭盒,毛手毛脚的闯了进来。
“哎呦,您几位已经吃上了啊,我这来的不巧了!”
“你有事吗?”丁秋楠面无表情的问道。
“那个我刚才打扫厕所的时候啊,从医务室门口经过,看您屋里没人,担心你没时间吃饭,就帮你把饭打回来了!”南易笑着说道。
“我说我饭盒怎么没了呢!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丁秋楠脸色沉了下来,不悦的说道。
南易闹了个特别没意思,看刁大河和王医生都目光不错的看着他,他有点儿尴尬,解释道:“丁医生,我跟你说,你可别误会啊,我这完全就是出于对革命同志的关心,没别的意思啊!”
接着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说道:“地三鲜做的不错,粗菜细作很见功夫。这蚂蚁上树就差了点儿意思,粉条出锅早了半分钟,口感必定硬,谁做的?”
刁大河莞尔一笑,答道:“我做的。南师傅高见,不过这粉条是我故意早出锅的,因为这菜本来该出锅就吃,可我需要从家里拿到医务室,早出锅一会儿避免粉条过软,黏连在一起!”
南易竖起了大拇指,赞叹了一句,“想的周到!”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就走,刁大河背后叫了好几声他都没停,这是个有脸面的真汉子,和瘦不瘦、长相老不老没关系。
南易走了,丁秋楠扶了下额头,“哎呀,忘记把饭票给他了!”
刁大河可不愿意两人多接触,于是说道:“你把饭票给我,回头我帮你给他!”
丁秋楠从抽屉里拿出饭票交到了刁大河的手里。
几个人又继续闲聊吃喝,刁大河看了眼丁秋楠的饭盒,建议道:“这里面的菜也是我炒的,要不要拿出来给王医生品鉴一下?”
丁秋楠听言,把饭盒打开,往里面看了眼,里面是两个二合面馒头,旁边堆着白菜土豆片,就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山珍海味呢,原来是这个啊,这哪好意思请王医生吃呢?”
刁大河一笑,伸手端过饭盒,把里面的馒头放进丁秋楠正在用的饭盒了,然后把白菜土豆片儿放在了王医生面前,说道:“王医生,别小瞧了我的手艺,尝尝我做的大锅菜如何吧!”
碍于情面,王医生伸手夹了一筷子,放进嘴巴咀嚼了两下,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大河,你这手艺绝了,你这大锅菜是怎么做的?怎么还有海鲜的味道呢?”
刁大河得意起来,心说这南易又是瑶柱,又是扇贝的,熬出来的汤汁加到菜里面,可不就是海鲜味儿嘛!
也不解释,眼睛看着丁秋楠道:“我今天做的大锅菜可格外用心,你不尝尝味道?”
丁秋楠半信半疑,也夹了一点儿放进嘴里,鲜美的感觉在蔓延开来,让她不觉得恍惚了一下。
“太好吃了吧!”丁秋楠惊叹,“刁大河,你可真有本事!”
躲在医务室门口的南易听言欲哭无泪,自己辛苦熬了三天的汤汁啊,功劳就这么毫无痕迹的被刁大河给占了。
“里面有瑶柱,还有扇贝,还有蘑菇呢,我凑了多久才凑到的食材啊!”使劲儿咬了咬牙,终究没敢再次走进医务室,“可恶的刁大河,我恨你!”
…………
下午,太阳到了昨天那个位置,温度比昨天更高,它的万道金光愉快地普照着万物。
“去看杀猪喽!”不知是谁出一声喊。
“杀猪了?”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啊!”
“走,去看看!”
“去看看!”
领导干部扔下手中的文件,工人扔下手上的工具,挤挤挨挨,人群攒动,齐齐奔向厂门之外。
杀猪者,大事也!
厂外面空旷地带,保卫人员胳膊戴着红袖标维持秩序,工人们趴在大门处围观。
猪小壮被关在铁笼当中,仿佛预知了自己命运一般,嗷嗷的嚎叫着,不知道是在喊“爷爷不服”,还是在喊“爷爷饶命”!
崔大可手拿一把又尖又长,闪闪亮的尖刀,站在铁笼之前,他满脑门子都是汗水,拿刀的手不停的抖动。
见崔大可那怂样,刘峰皱着眉头问道:“崔大可,你到底杀没杀过猪啊?”
“我,我杀过!”崔大可不敢否认,硬着头皮说道。
“杀过你紧张什么啊?”
“我虽然杀过,可我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杀过!”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竟然被他想到了一个理由遮掩了过去。
时间一秒一秒的溜过去,崔大可拿着刀在猪小壮身上比划了几次,始终没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