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从蔚被留了下来。
“起来,一直跪着做什么?”老太太沉声道:“谁教你说要出家的?”
叶从蔚爬起来站好,低头道:“没有人教。”
老太太瞥她两眼,“我知道你自小没了亲娘,你母亲不怎么管你,即便是为求怜惜,有些话也说不得。”
叶从蔚顿了顿,抬起头来:“祖母,孙女不是为求怜惜,更不敢拿这要挟谁,这是我的真心话。只要谎称我重病,送去守着青灯……”
“住口!”老太太眉头一扬:“再说这话我就让人掌嘴了!”
叶从蔚抿紧嘴巴,不敢再开口。
老太太站起身朝她走来:“你是真心想要侍奉佛祖么?你也不怕说谎遭受天罚!”
天罚是怎样的呢?叶从蔚不知道,左右不过一个死字。
“懦弱无能之人才想着逃避,猫儿生来就会抢食,你连只猫都不如。”老太太万分瞧不上她这样子。
“我……”叶从蔚当然是不服气的,不是她不抢,而是没得抢。
老太太什么都不知道,她重活一世,眼看后路狭小,无从选择。
她还这么年轻,就剩个几年寿命,怎能不惧?
不过无能倒是真的……好歹是侯府之女,下嫁到小门小户,居然被妾室给捏死了。
“方才看你四姐和表哥都有娘亲护着,心里委屈么?”老太太突然话头一转。
叶从蔚摇摇头:“不会。”
从无期待,不曾幻想,何来委屈?
老太太也不说话了,示意她可以告退。
叶从蔚犹豫一下:“祖母不罚我么?”
“今日之事于你来说也是无妄之灾,时辰不早了,去吧。”
叶从蔚依言退下,临出门前回头望了一眼。
虽无多少温情,但老太太却是这府里对她唯一有真心的人。
在老人心里,她就是自己孙女,跟其它孙儿并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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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耽搁,夜色深沉。
司梅早就抱着厚实的斗篷等着了,叶从蔚一出来就替她披上。
“怎么拿这件来了?”
“我听司兰派人说姑娘落了水,才从箱子里翻出来的呢。”司梅替她拢好了,道:“回去立马喝两碗姜汤,散散寒气。”
“没那么严重,”叶从蔚道:“这时节并不冷。”
“那湖水也是冰凉的,姑娘还一直半湿着头发。”司兰眼角红彤彤的,显然哭过。
叶从蔚叹了口气,“行,听你们的,我们快些回去。”
雨舟院好一番折腾,叶从蔚喝了姜汤,泡过热水澡,然后大被加身窝在床上。
她扭头看司兰,道:“今晚你们受惊了。”
“事出突然,怪得了谁?咱们以后远离水火最好。”司兰在船上得知叶从蔚掉湖里去了,险些魂魄吓没。
她幼时有个玩伴,就是沉了水塘,整整两天捞不着。
点翠湖比水塘大了不知几倍,一旦沉没,上哪打捞去……
“我会小心的。”叶从蔚一想起呛水的滋味,心有余悸。
“姑娘好好休息,明日就不去请安了吧?”司梅问道。
叶从蔚想了想
,道:“不去了,你们别起来太早。”
这一躺下去,昏昏沉沉,噩梦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