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秀才垂头丧气又有些忐忑不安地从正屋出来,还没走到半道上就被刚从东厢跑出来去取剪子一阵风似的红鱼撞了一下,险些摔倒。
红鱼撞了人一抬头见是他,顿时拉长了脸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牛秀才脾性倒好,手臂是有些疼,可红鱼是董三娘心爱的丫环,他无奈笑笑扶着手臂走到了东厢门口。
东厢的门开着,只一层薄薄的门帘分开了里外。
牛秀才瞪着那门帘,一只脚都已经抬了起来,却不知道怎么就是半日不肯落下去。
他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自个的娘子,他怕看到娘子她那双妩媚的眼睛里满是失望。
他是憨不是傻,方才在正屋里头他是被他娘的嘘寒问暖给绕进去了,可等从正屋出来冷风一吹,他又清醒了。
可叫他再回正屋去逼他娘,牛秀才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娘说的话也没有错,家里供他念书本就不容易,再加上他娶亲又是一桩费银子的事。
小弟小妹也都长大了也该考虑他们成家嫁人的事,娘就算精明那也不是为了她自个,也是为了他们牛家。
可娘这里于理可容,那娘子这里就……
牛秀才想到自成亲以来,他身上穿的新袍子头上戴的玉簪子腰上悬着从来不缺银子的荷包,还有一本本从前他看中却舍不得买的善本珍本,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娘子也没有错啊。
两头都没错,反而叫他这个夹在当中的人头大如斗。
摸
了摸腰上系着的荷包,牛秀才一甩袖子从墙角里掏了把油纸伞顶着雨跑了。
这一切在屋里忙着针线活的董三娘全然不知,等过了会儿红鱼手上拿着把剪子回了屋,左右看看没见着牛秀才,不由翻了翻白眼哼道:“相公呢?到底这廪银讨着了还是没讨着总有个说法吧?”
董三娘还在忙手上的活计,闻言奇怪地抬起头回道:“相公这不是去了婆婆屋里还没回嘛。”
红鱼嘟嘟嘴,“刚我分明见他从大娘子屋里出来了。”
出来了?却又没回东厢。
董三娘心里不安起身掀起帘子朝院子里看了看,又朝正屋的方向看了看,回头问红鱼,“会不会又回正屋去了?”
红鱼坐在矮凳上一手拿剪子一手拿着个银元宝,使了力气去绞它,“我看相公一副臊眉耷眼的样子,想来在大娘子那吃不了好,依他的性子绝不会再回去。”
董三娘早猜到结局倒没意外,只是奇怪牛秀才究竟去了哪,奇道:“这还下着雨呢,他这是去了哪?”
可一直到天黑牛秀才都没回家,董三娘这一日过的就有些心不在焉。
中午晚上两顿饭,只她一人对着牛家三口人,就着张氏的冷嘲暗讽和小姑桃花别有用心的眼神,董三娘也只是低着头闷声不响食不知味。
直等到了二更屋里早已经点了油灯,牛家的大门才被人拍的“砰砰”响。
张氏披了衣裳从正屋里头出来,“谁呀?”
又
叫了小儿子牛小四去开门,“小四,小四!你快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