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老实孩子,就是中了秀才也没有忘了家里人,总是念着你的老娘跟小弟小妹。你是不会多心多想,只是旁人就未必了,这到底人心隔肚皮,唉。”
这话里话外的挑拨意思,就是牛秀才再老实木讷也听了出来,“娘,娘子她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这半年来我一直在用她的嫁妆……”
他倒是老实,实话实说了。
可这话就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什么大男人居然在用娘子的嫁妆什么的,她这个当娘的再该怎么接?
商户女就是商户女,骨子里市侩精明。
张氏不怕她一套接一套,说起来她也不是接不住,只是今日这话再说下去只怕就要说的不好听了。
她总不好明说什么“我这个当娘的不给你银子使,可不就是逼着你要去找你娘子用她的嫁妆银子”吧?
张氏立刻打断了牛秀才的话,故作怜惜地摸了摸牛秀才身上的夹袍,“我儿啊,看你身上的袍子都潮成什么样了,赶紧的坐火盆边上烘一烘。你如今年纪还小不懂保养,这湿气若是侵到骨子里,日后年纪大了可是要落下病根的呢。”
张氏边说边拿眼看了一眼坐在火盆边上只顾着嗑瓜子的女儿,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看你这丫头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还只顾着吃,还不快给你大哥拿条凳子?”
桃花正边嗑瓜子边看戏呢,听见张氏说她连忙拍掉满裙的瓜子壳起身给牛秀才递了
条矮凳,笑嘻嘻地说道:“大哥,你坐!”
等牛秀才坐下,张氏就拉着他的手殷勤关怀。
一时问牛秀才如今学里功课如何,一时问牛秀才这几日天气不好人可爽利?
反正是怎么贴心怎么来。
直把个牛秀才哄的忘了来时目的,晕晕乎乎,这才放了他回自个的屋。
等到牛秀才一走,桃花就忍不住了,“娘,大哥从前可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啊。”
到底过了季节,这炭火烧太旺了人也有点受不住,张氏嫌弃地拿火铲在炭盆里划了划。
听见小女儿说话,张氏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什么叫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大哥啊,如今哪里还记得是我这个寡妇娘千辛万苦拉扯他长大,还供了他念书中秀才娶媳妇。如今可不就是一门心思要贴他的好娘子去了?”
桃花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那娘就由着大哥这样?凡事有一便有二,今朝大哥来讨了一次,谁敢担保就没下一次了?到时候娘准备怎么办?”
大哥的廪银说多不多,说少呢自然不能说少。
好比天上掉下来的银子一样,旁人家种地得卖多少稻米才能有这点银子?
她都已经十四了,明年及笄就该说亲嫁人,可娘她精明,只有过年过节才会给她裁上一身新衣裳,更别说打什么首饰了。
她平时头上戴的也就几根红绳,都快脱了线去。
日后等她出门子,家里能给她多少嫁妆?
桃花年纪虽小可是算盘打
的响,想到方才张氏说的话立刻就动了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