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非常憋屈,依着他的性子,直接剐了朱永、王骥和罗通才好。但他有言在先,不因言获罪,王骥才敢试探于他,这是内帑被盗,宣镇告急之后的试探,看看他听不听话?若他再不老实,就当亡国之君吧!
“诸卿,朕昨晚狭隘了,认为诸位只有私心,没有公心,今日方知,诸位的为国为民之心,朕知错了。”
朱祁钰长长叹了口气:“朕也想御驾亲征啊,效仿太祖太宗之事,但朕无太祖筚路蓝缕创立大明之魄力,也无太宗封狼居胥之本事,亲临宣镇,只会让战将不安,士卒分心,所以朕不会效仿太上皇,亲征漠北的。”
“诸卿,昨晚内帑被盗,贼人追查无果;今日听闻瓦剌叩边,朕心乱如麻,已经做不出正确决定了,便由内阁和兵部自决吧,朕听之任之即可。”
服软了!
朱祁钰说软话了!
皇帝终于向文武百官低头了!
陈循抖了抖衣袖,拜下道:“陛下真乃古之贤君也!臣等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高呼万岁,奉天殿内君贤臣恭,一片祥和。
只有朱祁钰高兴不起来,服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如何夺回权力。
兴安说得对,文官会报复他的,当时他还不信,结果才几个时辰,报复就来了,釜底抽薪,上屋抽梯,让他退无可退,没有逼他下罪己诏,已经算很给他面子了!
朱祁钰坐在龙椅之上,俯视天下,却内心凄凉。兴安说,拿回司礼监,稳固皇权,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可拿回司礼监,就一定拿回皇权了吗?
群臣吵个不停,出征人选迟迟定不下来,朱祁钰招金忠过来:“宋杰来了吗?”
金忠点点头。
“让宋杰封锁宫门,任何人不许出宫。”朱祁钰认为,里库的东西没运出宫,还在宫内,有希望找回来。
“奴婢遵旨。”
朱祁钰闭目养神,思索着应对策略,他不想当亡国之君,也不想当傀儡,总要想出个策略应对才行。
群臣终于讨论出结果来了,由王直、姚夔、朱仪、朱永率领十五万京营出征。
朱祁钰一看名单,差点气晕过去,你们直接拥立太上皇算了!用的都是太上皇的人!给他们十五万大军?直接给朕一条白绫算了!
“少傅,你意下如何?”朱祁钰目光灼灼地看向于谦。
“成国公、抚宁伯皆有名将之资,再辅以成山伯王琮、恭顺侯吴瑾、靖远伯王骥、忻城伯赵荣、建城伯高远、丰城侯李勇、广平侯袁暄等人,皆可称为良将。”
“再由阁臣王直,礼部侍郎姚夔领衔,左都御史罗通、御史王竑、杨瑄,再从翰林院招一批进士辅佐,臣认为必能击退瓦剌。”
于谦行礼道:“陛下,宫里派出的人,便由您来决定。”
朱祁钰看向陈循,陈循也表示这是最后的名单。
“爱卿之言有理,只是瓦剌人勇猛善战,成国公虽有名将之资,但毕竟年龄稍小,又无成名之战,缺乏统领二十七万大军的经验。抚宁伯也是同理,朕还是认为以老将挂帅更为稳妥。”
朱祁钰斟酌着说,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候,好好说话。
陈循翻个白眼,最好的人选不是陈懋吗?被你杀了呀!
“陛下所言甚是,适合挂帅的老将,现下都不在京中。臣认为让诸将各管一角,互不统率,互相协防。”陈循道。
“蛇无头不行,必须有统帅,方能击退瓦剌!”
朱祁钰摇了摇头:“少傅!八年前,你挽救大明于水火!如今瓦剌复来,朕以为当你挂帅出征!朕方能放心!”
“而且,你乃兵部尚书,又有北京保卫战中统帅经验,朕以为你挂帅出征,方能使诸军威服,不敢藏私心。也必能旗开得胜,击退瓦剌。”
于谦微微一怔,皇帝真让他出征?
难道皇帝不知道,他领军出征会是什么后果?
朱祁钰慢慢站起来,声音高昂:“诸卿,瓦剌五万兵马来攻,大明再次陷入水火之中!”
“此次宣镇之战,将是北京保卫战之后又一大战,名垂青史的大战!”
“朕认为,出动的文臣勋贵远远不够!”
“人数不够!规模不够!无法充分调动二十七万大军的战斗力!”
“这般,挑出几个勋臣留守京畿,其他人全部出动!”
“文臣也是,近几年进士仍在京中的,全都跟着去军中历练一番。”
“朕决不允许瓦剌人马踏中原,蹂躏朕之大明百姓!”
“于少傅!朕就将京营十五万士卒,京中勋臣、文臣,悉数交给你了!”
朱祁钰神情激昂。
于谦眼露无奈,皇帝又要蹦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