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闻言微微一怔,顺着沈宁荣的目光望去,看的正是柳如意的陪嫁丫鬟。
眸中划过一丝尴尬,却又转瞬即逝,风轻云淡的道:“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有哪家的当家主母这般和下人计较的?”
沈宁荣淡淡的看了秦氏一眼,端起桌上白底青花瓷盏,轻轻抿了口香茶,抬眼用凉凉的眼神看着柳如意。
被她的眼神看的发怵,柳如意转头娇娇怯怯的用目光求助陆知淮。
那双眼里的泪欲落不落,瞧着分外可怜。
陆知淮哪里经得住她这般卖弄可怜,当即开口:“宁荣,你作为当家主母,自当仁善才能治家,又何须这般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吗?”沈宁荣放下茶盏,素白纤长的手指划过桌面,轻声念了一句,又抬眼双目灼灼的看着陆知淮:“不知妾身,那里咄咄逼人了?”
平静温和的态度让陆知淮满意,这才是他所熟悉的沈宁荣。
沈宁荣也只能是这样的沈宁荣。
他抬了抬下巴,语气不自觉多了些许高傲:“萍儿是嫂嫂的陪嫁丫鬟,二人陪伴多年又何须因着一些小事将其发卖?惹的一家人愁云难疏。”
“大爷这般说,那就是我的错了。”沈宁荣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上好的绸缎随着她的动作如水流轻柔,裙摆边的金丝绣花也在光线下明灭生辉。
柳如意看着她的衣裳一阵眼热,心里却冷哼:一身铜臭味罢了。
陆知淮微微颔首:“自然,你若不再追究此事,你私自动用雪山参一事也便算了。”
“原来,对于大爷而言自己的妻子身败名裂只是一件小事。”沈宁荣笑的得体,一双凤眼却如同淬了寒冰。
心中暗自思忖:还雪山参,自己的东西与他何干,还真是疯魔了事事不分。
陆知淮面上的骄傲寸寸碎裂,面色僵硬片刻后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怒火。
在他开口斥责前,秦氏抢先开了口:
“左右你的名声也无甚大事,且过段时日,风头一过便也罢了,若真将那丫鬟发卖出去,任由她到处嚼舌根,反而坏事。”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祁哥儿再如何也是家中长孙,沈宁荣是主母,若不是她开口拦了他的话,也不知这混账会说些什么,无端又惹出笑话。
“是,”沈宁荣轻轻点头,只低头做出委屈模样,抬着手帕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婆母做主,儿媳自是听的,儿媳心中郁结身子不适,先回房了。”
秦氏还想再说,却不想她说完话,转身便走。
略显落寞的背影由槿夏搀扶着,让人瞧着可怜。
“狐媚子,”柳如意咬牙轻声暗自恨恨道了一句。
转身看着秦氏时,又是春风拂面般的满脸笑意:“太太可不要和弟妹一般见识,许是今日里见着大爷开口把萍儿留下了,心里不痛快,连对太太的礼数也顾不得做了。”
“哼!”秦氏看着沈宁荣离开的背影冷哼:“她如今是大本事了。”
几人絮絮说着话,无外乎基本都是在说沈宁荣不对。
可此刻的沈宁荣却无心理会,她笑眯眯的看着祁哥儿的装扮,一身墨衣绣银丝绿竹的夹袄,里头的长衫也绣着竹叶暗纹,非得在日头下才能瞧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