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梅雨来的恰到好处,天空中淅淅沥沥落着雨滴,冲刷着扬州城的污秽。
石板路上斑斓,不见一处血污,好似昨天夜里的兵荒马乱并未生过一般。
路上贩夫走卒依旧如常,或有茶摊上的茶客三三两两议论着昨天夜里的事。
兵荒马乱的世道,百姓悠悠之口,更是堵不如疏。
城门各处,皆有宫中禁卫张贴起告示,引得过往百姓驻足围观。
“中书侍郎黄潜善,枢密副使汪伯彦为金军奸细,伙同都统王渊,苗傅等人欲犯上作乱,献天子以保平安,非人臣之所为也。是夜,由朕亲自剿乱平息,民可无忧。”
“自朕入扬以来,纳谏言,兴国事,宽民之法,罢冗食之官。放斥宫嫔,积粟训兵,待寻机还于旧都,民尽可安矣。”
原本还惶惶不安的百姓,见到有天子的诏书,才明白昨日夜里是怎么一回事。
当下也尽抒己见议论着。
“这些狼心狗肺的庸官,竟然还串通金人,献官家求和,真是该一刀砍了了事。难怪昨夜听见一阵的兵戈声。”
“官家如今决心抗金是好兆头,听闻北方宋人活得不如奴役,实在怪可怜的。”
“哎,只要扬州城能保住就好了,金人若是能敌,官家也不至于一直南下到这里来……”
适时,人群中挤出一姑娘来。
面若皎月,眼若明星,脸颊似是削成,有着绝世独立,不该存于世的弧线美感。眉间难掩英气,就连穿着也是长袍,长裤,男装打扮,反倒衬得活泼伶俐。
姑娘快步走上路边停靠的马车,一屁股坐在绣蹾上,便与车中的宫装妇人道:“好像并没生什么事,亏我们闻声之后连夜赶路,也是白来了一遭。”
妇人从袖中取出帕子,一脸心疼的给姑娘擦着鬓角,捋着丝,“都说你不用跟来了,非要来,来还非要在外面和他们一群糙汉子骑马来。姑娘家家的,整日风吹雨打,脸都快黑了。”
“黑点挺好,待我穿上盔甲,就不易辨别出我是男是女了。”
妇人一脸的无可奈何,只宠溺的摸着小姑娘的头,也不多劝说。
心里念着,“毕竟红玉出自将门,有这份心思实属正常。”
两人正闲话间,车架的门帘又被掀了开。
探头进来一彪形大汉,燕额虎颈,须髯如戟,开口也正如武官般粗狂的嗓音,“夫人,这就到客栈了。我得先入宫面圣,若陛下有命,使我去留,到时候再做打算。”
说话的便是被后世誉为中兴四将之一的韩世忠,而马车中坐的,便是他的原配,秦国夫人白氏。
“相公去吧,不必惦念。”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向,正在剥瓜果的梁红玉,韩世忠又嘱咐道:“当下扬州城也不安稳,昨日才生了那荒唐事。小玉儿,你可不许乱跑,就在客栈里等着。”
梁红玉却把头偏向一边,好似没听闻一般。
韩世忠不由得因气生笑,“这女娃,不成家只在外面疯跑。夫人不如准她许给我了,收进房里严加管教才是对她好。”
白氏和梁红玉因为这一句,立即就同仇敌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