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身后那位长公主,更是个活阎王。
顺者昌,逆者亡。
而李尧止就做她的鹰犬走狗。
心思千回百转,但明面上众臣却都纷纷低下头。
李尧止走到台阶前,向萧玉歇微微躬身行礼,礼数照旧挑不出一丝错误来。
冕旒之下,萧玉歇面容模糊不清,眼神晦涩不明。
谁也说不准这年少登基的帝王对于李尧止这个权相,到底是倚重,还是忌惮。
毕竟李尧止彻头彻尾都是萧玉融的人。
“启奏陛下,昭阳镇国长公主生辰宴会之事,臣已安排妥当。”李尧止声音清朗,在大殿中回荡。
“嗯。”萧玉歇点头,“不错。”
李尧止说的话叫上上下下一众官员都心尖一颤。
长公主生辰宴?
萧玉歇在顶上状似哀愁地感慨:“先帝在时,昭阳的生辰宴大办特办。先帝爱怜之心,命宫灯长明,放飞天灯祈福。”
群臣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重了。
“前些年是非不断,凡是喜丧之事皆不宜大办。而今,也是该好好办一办了。”萧玉歇道,“这场面,需得比先帝在时办得隆重,办得响亮。以慰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也好为昭阳添些喜气。”
这就是板上钉钉了。
朝臣面露苦涩,知道这回是躲不过了。又得回家去翻宝库,放大血了。
哪料李尧止却在此时说:“臣虽安排妥当,但其中所用饷银、物资皆已见囊中羞涩,臣已然添了不少私库之银进去。若是要再将规模办得大些,恐怕其中花费还得更大。”
“既如此,众卿有何办法?集思广益,总有法子的。”萧玉歇问。
王伏宣轻嗤一声:“诸位大人都出份银钱给我们丞相来设宴,当做为我们长公主额外添一份礼,来报皇恩。如此一来,岂不妙哉?”
听到不仅要给礼物,还要额外再给一笔巨款,臣子们已经瞪圆了眼睛。
刚有臣子绞尽脑汁想着措辞和借口,想要委婉拒绝这个提议。
王伏宣就轻飘飘道:“我愿献绵薄之力,出十万两为公主添礼。”
那群臣子听得两眼一黑。
十万两?
王家是富可敌国,王伏宣是不在意了。
从二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也才两万两,王伏宣这一上来就把钱架在那里了,他们哪里敢少给?
就算按品阶低下来,到了他们这里也不少了。
偏偏李尧止还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师兄主意不错,那我便出八万两。”
毕竟宴会是他操持的,里里外外打点的还不少。
“我便出了两万两吧。”公孙钤又笑嘻嘻地抬了把火,“我呀,实在是最近捉襟见肘了,前阵子喝酒花多了,只能拿出这些来为长公主聊表心意。”
公孙钤是文坛大家,虽不是出身世家,但他一字千金。
如今他这一说话,上来就是把自己快一年的俸禄来聊表心意,更是叫剩下的人进退两难了。
公孙照沉默后,被哥哥撞了一下手肘,也迈出一步,道:“臣愿将三年俸禄添作贺礼。”
他这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把官员们恨得牙痒痒。
公孙家这两兄弟,还真不愧是长公主鹰犬,这台阶架的那么高,他们但凡不多给,就得硬跳下来摔断腿。
萧玉融临行前叫公孙钤将公孙照放出来,公孙照官复原职,仍然替萧玉融守着她不在时的后方。
但从解除软禁到至今,他还没有再和萧玉融私下会面过。
他似乎依旧是长公主的幕僚,只是不再住在长公主府,而是住在外头不远处的小别院里。
他依然为萧玉融办事,为萧玉融分忧,只是他和萧玉融不再像从前那样仿佛君臣推心置腹,有过笑语。
他们似乎成为了最疏远也最平淡的主从与君臣。
公孙照在无数个深夜里回想起易厌那句“若是她死了呢?若是她真的为此而死了呢?”的话,都为此辗转反侧。
公孙钤很多次劝说他去跟萧玉融主动认错,把一切都说清楚。
但他很明白回不到从前了,信任是一面镜子,破镜难圆。
萧玉融放他出来,也只是因为她念及旧情。
情天亦恨海,而他也辜负了萧玉融万般算计下的一点真心。
君臣一梦,今古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