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里的自尊不服输都成了一道枷锁,连怎么对别人好怎么做都不知道,感情成了较量成了一桩买卖,搞到最后还是如此,所有的关系都能被她轻易搞砸,敏感的人总是考虑得太多,将一切都变了味道。
她害怕这种不平等或者欠着别人什么的感觉。
她真是……别扭又自我。
到了村子口,徐登凤让停车,她下车跑去山坡上摘了一把野菊花递给市长。
“我这突然有急事要回去,麻烦市长将这些野菊花交给周书记,等咱们铜井村的旅游景点打造完毕,我会再来。”
市长也没想到这徐总突然要走:“要不我们掉头送你回去?”想到手里的花,这是没想让他跟着,他只好接着说,“徐总一个女孩子在乡下我们也不放心,这样让小李送你回镇上,铜井村也不远,我们走几步,送完你小李再回来接我们,怎么样?”
她摇头拒绝,她是真的很想自己走一遍这个路,看她这么坚持,两位领导只好作罢。
徐登凤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闻着油坊的香味,思绪就回到了小时候,以前觉得没有尽头的路,竟然只走了4o几分钟就到了,原来这就是长大。
朱寻看到她回来有些期待,抱着孩子上前问:“见到你哥了吗?”
不是他不跟着喊哥,实在是他的年纪比周泽都大。
徐登凤摇头看样子不想多说。
朱寻有些黯然的低头,他以为见到她哥,她就会好起来……
现在厂子正是关键期,徐登凤又恢复了在厂里吃喝睡的日子,朱寻要带孩子也忙不过来,一周只能抽出几天的时间中午给她送饭,看到她吃饭他心里才踏实。
今天朱寻刚到楼下就听到“嘭!”的一声,接着无数尖叫声响起。
“跳楼啦!有人跳楼啦!”
那人就直接砸死在朱寻面前,看着他瞪大的双眼和喷溅而出的鲜血,朱寻慌张的爬上楼,刚靠近办公室,就看着徐登凤和很多人举着酒杯在说着什么。
“心急想吃热豆腐,玩股票,股票可没有感情,就他那两下子早晚被股票玩死。”
“的确,买股票买的是公司,是这个企业营业的一部分。谁不是做好了长线投资的准备?”
“爆仓那么多次,现在才跳楼也是个人物了,挺能忍。”
“胜利是留给勇者的。”
“干杯。”
朱寻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可他能看到她脸上的不屑和残忍,有些怔愣的呆望着。
徐登凤像是现了什么,愣了一下上前:“你怎么来了?”
看他不说话,她接过他手里的饭盒:“手怎么那么冷?”
朱寻现自己的声音都在抖:“有人跳楼了。”
她蹙眉:“我马上叫人清理,你吓到了?”
他听了她这话才像吓到一样后退,躲过了她的触碰,她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我今晚有应酬,晚点回去。”
他本来应该开心的,她今晚会回来,可他笑不出来,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脑海里都是楼下那条生命在流逝,楼上那群人在狂欢的模样。
徐登凤喝了不少酒,回到家看着朱寻呆坐在那,心头一股无名火,她掐着他的下巴来回的看:“你又在闹什么?”
他重复:“有人跳楼了。”
“你他妈闹够了吗?谁跳楼关我屁事,是我让他跳的吗?是他自己贪心不足才走到了这一步,来我的地盘跳楼,我还没嫌晦气。”
朱寻吓得一抖,他有些恐惧地后退,这个人他不认识。
自从她从看守所回来,什么都变了。
徐登凤借着酒劲一把拽过他:“你在圣母什么?看到陌生人跳楼,你就这么对你老婆,那要是你老婆跳楼了呢?商场就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今天他不跳楼,那明天就是我!我不吃别人,就要被别人吃,你以为你现在的好日子你的平安你的岁月静好都是那么简单得来的?还是说你非要看到跳楼的是我才甘心?”
朱寻不说话只固执的看着她,眼泪滴在她的手腕上烫得她一缩,她又忍不住想到朱寻对她说吃的不多,要回扬州的话。
她将他手腕紧紧攥着:“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我去哪你就要去哪。”
这时孩子的哭声响起,朱寻低头挣了挣:“孩子醒了。”
她这才放开他的手,看着他抱着孩子轻轻的哄,背对着她悄悄擦眼泪,只觉得两个人的心越走越远。m。shùkùaí。йεt
又是那种脱离掌控的无力感,她开始痛恨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看不见的东西。
王亚男从看守所出来后身体就大不如从前,抵抗力下降了很多,很容易感冒咳嗽,看着她烧东倒西歪的样子,徐登凤心里一惊,现在全国都笼罩在非典的恐惧下,王亚男该不会是中招了吧?
去了医院才知道,果然,王亚男当场进行了隔离,徐登凤戴着口罩在建华自行隔离了两个多礼拜确认没事之后才敢回家。
听说姚美华也感染上了非典,秦风在家衣不解带的照顾着。
一场非典让许多工厂停止了运转,虽然是夏天,可大家都感受到了冬日的萧条与孤寂。
徐登凤在家的日子多半都在看书看历史,她突然悟出了一个道理。
看不见的东西比看得见的更重要,历史是被细胞推着走的。
一场场的历史战争,死于刀剑的不足5%,更多的是死于病毒,死于瘟疫,这就是人们常爱说的天意。
在这场天意之下,王亚男死了。
因为非典病毒传染的威力,徐登凤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看上去只是一场感冒,人就没了?
看着骨灰盒,徐登凤再一次陷入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