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寻常人一般,再去姜府时,他会递上拜帖,会让管家进去通报。季伯伯季伯母总是说他礼数太过周全,却只有他心里知道,是因为他怕她越发生厌。可即便他努力避免了,她还是越来越讨厌他。
船已经要靠岸,谢欲晚从回忆里面出来,望向了知梨。
知梨对着旁边的姜婳轻声道:“小姐,要下船了。”
姜婳迷迷糊糊不愿意
醒,她已经很少梦见从前的事情了,今日陡然梦见,有些醒不过来。知梨一直轻声唤着,她最后还是醒了过来。
烛火轻轻摇曳着,她在晃荡的烛光之中,看见了谢欲晚映在船舱上的影子。她看着看着,眼神清明了些,随后轻声道:“到了吗?”
知梨掀开帘子:“快了,船夫在停船了。”
闻言,姜婳慢吞吞转身,对着谢欲晚道:“船夫在停船了。”
谢欲晚将船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随后问道:“脚还疼吗?”
姜婳摇头:“不疼,马车就在不远处。”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回去。姜婳还是没有问出这一句,她现在有些不想看谢欲晚,轻声道:“我先走了。”
知梨对着谢欲晚道了一声谢,转身扶住了姜婳。
三月的夕阳散得很快,谢欲晚在船上又翻开了书。船夫在外面道:“谢公子,要去何处吗?”
声音传入了姜婳耳朵,她回身,却只看见了一方被知梨放下的帘子。知梨见她看着,不由也看了一眼,轻声唤了一句:“小姐?”
姜婳像是不打自招一般:“无事。”
她迈上马车,在路过那艘船时,还是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看。
船上的帘子还是紧紧闭着。
姜婳望向知梨,犹豫问道:“适才他有不开心吗?”
知梨浑然不觉:“嗯?”
见知梨模样,姜婳便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她搅着帕子,靠在马车上。马车比船平稳很多,可她怎么也睡不
着了。
她想起来那方有三十七朵小紫花的秋千。
其实每一次她荡完秋千后,夕阳的光下,小紫花都会落在地上。可隔日等她再数时,秋千上的小紫花又会变成三十七朵。
她闭上眼,看着那些小紫花一点一点填满她眼眸所及的世界。
她后来长大了很多,不再只会在一个小木床上,不再会笑着奔向他的怀中,不再同他做许多许多从前日日做的事情。
她认识了他之外的很多人,他们都会帮她推秋千,推得高高地,比从前每一次他推得都高。她也从秋千上摔了几次,整个人躺在秋千下软软的毛毯上,露水沾湿她的衣裳,那个在她身后为她推秋千的少年一脸脸红地看着她。
她时常在想,如果这个场景中这个少年是谢欲晚,谢欲晚会脸红吗?
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她垂下眸,在那个将她摔下秋千而后看着她红了脸的少年想亲过来时一巴掌打了过去。王意楞在原地,她却觉得王意读的那些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王意真的很不懂礼貌。
狗都比他懂礼貌。
那一日后,她去了学堂。她和谢欲晚、李崖和王意都是在一个学堂。李崖平常同王意的关系很不错,那一日她刚到学堂,李崖就来替王意来向她道歉了。
李崖摸摸自己的下巴:“婳婳妹妹,我替王意道个歉。”
她抬眸望向李崖,王意就在李崖的身后,她不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王意试图轻薄
她,王意自己不道歉,李崖替他道什么歉?
李崖似乎也觉得这有点太荒谬,转身给了王意一拳。
姜婳还未理清自己心中的感觉,就看见被打了一拳唇角流血的王意迎面撞上了刚刚从夫子那里回来的谢欲晚。
她没有像从前一般移开眼神,只是静静地看着。
也没有发生什么。
隔日,王意没有来上学。李崖来寻她道歉,说那日他是被王意求的鬼迷了心窍,只以为王意惹了她生气,不知道是因为这种事情,王意又许了好多好多好处还有她最喜欢的杏仁酥的方子,他想拿了方子给她,这才听了什么帮王意道歉的法子。
她那时其实已经没有很生气了,轻声道:“和你没关系。”
李崖笑着说:“哼,我昨日回去后又把他打了一顿。他让我向你道歉,这是手写的道歉书,那小子喜欢婳婳妹妹就好好告白呀,没有告白怎么知道是不是两情相悦,不是两情相悦想直接亲上去算什么,那小子也想的太美了吧。”
“出不出气,不出气我再去帮婳婳妹妹打一顿。”李崖小声道。
姜婳看着手中的道歉书,终于弯了眸:“不用了。”已经够了,她才没准备就这样掀过,要是李崖没有帮她出气,她就去告诉爹爹娘亲了。
她只是一个弱小无助又礼貌的小女郎,这种事情自然是要爹爹娘亲处理的。
李崖挠挠头,其实不是他一个人做的,但是那个人让他别说。
昨日他打王意时,王意还嘴硬,说他只是喜欢婳婳妹妹,他当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直到那个人出现。
那个人一出现,王意就不说话了,后来还乖乖写了道歉书。
李崖望向夫子旁的谢欲晚,在想什么谢欲晚一句话没说都比他的拳头威力大。李崖捏紧拳头,左右看看,对着一旁的婳婳妹妹傻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