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本是漫长而寂寥的,但对于即将离别的人说却是希望黑色的夜永远也望不到尽头。云舒房间的窗户半撑开着,看不到月亮,只一点微微的月光照着两个年轻的人儿。
不知过了多久,南尚宇原本躁动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不再像刚才从窗户跳进来那般冲动易怒。云舒亦未再将其推开,因为天亮之后她便要踏上归途,此刻若推开他无异于自虐自残。于是乎,她静静地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放任南尚宇倚靠着自己的大腿横卧在地。她伸出纤纤玉手,动作轻柔舒缓地抚摸着他如丝般柔顺的秀,凑在他的耳边轻语道:“你哪儿都不许去!你可是此地堂堂正正的少寨主,肩负着重任呢——守护好回龙寨,照顾好每一个尊称你为‘少主’之人。”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你明白吗?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云舒的语调之中流露出一缕淡淡的哀伤与惆怅,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所谓的“使命”究竟为何物,但却心知肚明当前最重要的使命便是跟随兄长一同归家。倘若只顾贪图一己之私欲,追求所谓的无拘无束,很可能会令整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毕竟未来王妃无故失踪长达许久且蓄意隐瞒不报王室,这绝非一桩无关紧要的小罪啊!
只有安静下来才能想明白这一切,南尚宇多希望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就像李海夫妻那样。平平常常的,却能长相厮守。他哪里能想到这世间事会这样捉弄于人。试想云舒没有来这里之前,他是何等的威风,而自从她走进他的视野之后,一切都好像变了,他开始无止境地付出,付出到自己都觉得越来越没有了自我!
南尚宇坐起身来说道:“别的东西不带走,我送你的东西你要带走。”
“如此之多的物品,如何能够轻易地带走呢?若是再雇一辆马车,恐怕又得耽误不少时辰啊!”南尚宇深知自己无论怎样都难以说服云舒,但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他还是从怀中掏出一支精致的簪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云舒面前说道:“这支飞云簪乃是我初次与你一同前往镇上时所购得,此次你总该愿意收下了吧。”
云舒接过簪子后仔细端详起来,只见那支簪子通体由纯银打造而成,工艺精湛细腻无比。她微微一笑,随即将簪子重新交还至南尚宇手中,并轻盈地转身背对过去。
南尚宇手持簪子呆立当场,心中暗自思忖着云舒此番举动究竟有何深意。正当他茫然不知所措之际,云舒忽然轻声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烦劳南公子替小女子将这簪子戴上吧。”
听到这话,南尚宇方才恍然大悟,赶忙向前迈进一步,轻柔地将簪子插进了云舒如云般乌黑亮丽的秀之中。待云舒再次转过身来时,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多谢公子厚礼相赠,奴家这次便心安理得地收下啦。”
南尚宇见云舒终于收下了自己的簪子,整个晚上终于挤出一丝笑容了。
门外突然传来了叩门声,却是李海家的在门外问:“姑娘,睡了吗?”
屋里的二人顿时屏住了呼吸,不再说话。这片刻时间,只听到隔壁偏屋里就有人走了出来,说话声正是小芬,她问道:“可是李婶?”
“正是,你家姑娘已经睡了吗?”
“喝了些酒回屋来就有些乏了,我们又一同收拾了半天东西,如今可不就是早早歇着了。”
二人在屋外闲聊两句,李婶是有些东西要送给云舒,且还有些话想要交代,听说云舒已经睡下了自然就交代给小芬然后就离开了。
屋里二人听得门口安静了才舒了一口气,南尚宇继续聊到:“明日可要我去送你?”
“有什么好送的,送出炽翎山,你还要送出水月镇,送出十里你还要送出九道湾。。。。。。。”
“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南尚宇又露出了款款深情的眼神。
“好了好了,别再这样了,再这样真的是走不了了。。。。。。”云舒说出这话便开始眼睛该往哪里看了。
南尚宇仿佛又听到了希望一样,“不走就不走,我整个寨子都给你。”
这是少年寨主还是毛头小子啊?这一夜二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如何是个尽头?
却又是不多久,又听到了敲门声,是周云平的声音。听得出来他也是醉了,拍门声有些大,喊门的声音更大:“云舒,云舒开门!”
听到这个动静,屋里的人也是一惊。正想着南尚宇是不是该躲一躲,只听偏屋的门又开了,还是小芬出来了,问道:“这位爷,我家姑娘已经休息了,你找她有何事?有事也就请明日再来吧。”
小芬并不知道这人就是云舒的哥哥,她只知道他来了回龙寨却不知道就是眼前人。只见云平一身酒气,舌头都打结了问道:“你是何人啊?”
小芬作了个揖,然后说道:“奴家正是伺候姑娘的。”
“你是伺候姑娘的?她在这里还有专人伺候的?”云平也没有想到南尚宇自己连个小厮都没有,云舒倒还有丫鬟伺候着,果然回龙寨的寨主待他妹妹不薄啊!云平继续说道:“我是你姑娘的亲哥哥,让她赶紧开门,我看看南尚宇那个小子在不在里面?”
屋内的两人心中猛地一震,果不其然,她的哥哥显然是有备而来。深更半夜,连自己都沉醉未醒之时,竟然还担心妹妹会遭到“贼人”的惦念。然而,他又怎会知晓,这位所谓的“贼人”虽心怀不轨,但胆子却小得可怜。
正当屋里的两人盘算着该藏身何处时,只听得小芬接着说道:“哦,原来是公子您呀!我是咱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唤作小芬。我家小姐今晚稍稍饮了几杯薄酒,回到闺房后便感觉有些困倦乏力,于是早早地歇息了。”
“没有别人来过?”云平继续问道。
“李婶方才倒是来过,送了些东西过来就走了。”
“真的没有别人来过?”云平还是不放心地又拍了两下门。
小芬急忙又上前制止道:“爷,你还是回吧,真的没有别人在,你这样会吵醒我家姑娘的。”
云平回头看看这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倒也是挺机灵的模样,看样子还挺护主的。
这边云平还站在云舒的门口不愿意走,倒是那几个侍卫跑过来了,拉着云平说:“爷,差不多咱们也去睡一会吧,明儿还要快马加鞭赶回去呢!”
其实云平自己上眼皮已经在和下眼皮打架了,只是还是担心着自家的妹妹才又跑过来看看,听到丫鬟说姑娘已经睡了,也不好大半夜地站在云舒的门前,于是就跟着几个手下走了。
屋里二人又静静听,外面终于又安静下来了。“吱呀”一声,是小芬又回隔壁房间去了,随记又将门关上了。
趁着微微的月光,南尚宇再次打量着云舒,真想这样的时间就停止,让他永远地享受这一刻。。。。。。
他自己倒也是知趣的,知道云舒虽然没有再赶他走,他自己也是明白终究也是到了离别的时刻了,难道是要在姑娘的房间真的待上一晚上,明天大白天一开门,让大家都看见?
南尚宇说道:“后会还有有期吗?”
云舒苦笑着摇摇头:“何必,后会?”她知道这样说话会伤人,但说清楚说明白总比谎言要好。
南尚宇知道是该走的时候了,他多望云舒最后一眼,然后打开窗户又从窗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