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弘治八年九月,鞑靼北部酋长亦卜刺因入河套住牧,小王子及火筛居贺兰山后,与亦卜刺因相倚,势日强,西扰甘肃、宁夏,东犯宣大以至辽东,边患日盛。
廷议复设总制官,先后会举七人,皆不称旨。
“娘娘,民妇瞧着小皇子学得也差不多了”,她似有意无意的想要放手,“也该放手…让他自己走了。”这个奶娘比起茹氏来颇为老练,秀荣也是她给带着的,本想着秀荣断了奶便紧着些将她遣走,免得又想照儿当初那般。谁想还未及秀荣断奶,炜儿便生来了。
“算来炜儿也才九个月大,当初太子也是十个月才学上,炜儿倒也不急”,说着,我亦是走去扶着炜儿跨步子,心下忽然感伤,“唉,炜儿身子弱,这也都怪本宫,当初怀着他五六月还东奔西跑的,弄得胎位不正。”是啊,这都怨我,其实炜儿身子弱并非是因我当初奔波劳累,全是因我那会儿即将临盆还拼了命往桌角撞去,致使胎心不稳,炜儿可是险些就没了。
怪我当初指使李服刺杀兴王未能料准时机,让樘发现了去。
“炜儿日后长大了,可不能怨母后,啊?”我凑近他的小脸,他便是对着我咿咿呀呀的,可是个聪明的孩子。
抬眼便见樘板着脸走进来,可不是又在朝堂上带了脾气回来。
我亦是收起满面笑意,“都下去吧。”“这
是怎么了,谁惹你了?”他自顾自的坐在榻上,右臂搭在几案上,闻我询问,又是一声沉叹。
我倒下茶水递至他眼前,他仍是怒意冲冲,结果从茶水一饮而尽,我亦是坐下,“你倒是与我说说呀,说了我才能为你解忧埃”“陪我出去走走吧。”果真宫后苑的景能叫他沉下气,眉头倒也松了些,只是走了许久都不闻他言语。
“鞑靼犯境1我愕然,自樘登基以来,向来都是国泰民安,可从未出过什么战事,而今竟有鞑靼犯境之事!
“这还没打起来呢,你就气成这样,那若是真的打起来了,你还不得气得跺脚?”我调侃道。
“我气得倒不是这个,今儿甘肃、宁夏那边急奏,我钦点了七员大将,可他们一个个,都借故推脱,谁都不愿领旨,气死我了,怎么就养了一群饭桶1“樘”,我将左臂搭在他肩上,几近黏在他身上,“要不咱们御驾亲征吧,让那些臭靼子瞧瞧咱们大明天子的风范。”他这微蹙着的眉心这便拢得更紧了,“御驾亲征?这可不是说笑的,难不成还想学我皇祖父‘土木堡之变’?再说了,照儿还小,咱们若是走了,谁来监国?”我心下说了此事倒不是在与他开玩笑,我可是认真的,便是想顺道出去散散心,微服私访罢了。鞑靼不过只是犯境扰民,咱们御驾亲征足以震慑他们,令他们退关,至于‘土木堡之变’的
教训,他也是多心了。
可他说的确实在理,照儿年纪尚小,咱们若是走了,便无人监国,监国事重,怎么说也得是咱们自家人才是,难不成还得请上太皇太后?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瞧你愣得”,我当即自顾自的站好,睨了他一眼,“鞑靼不过只是犯境扰民,甘肃宁夏本就是在边境,兵力也该雄厚才是,怎么这就急奏了,到底还是不中用。”“还不是为了和气。”“什么和气,咱们与鞑靼可是从来都没什么来往的,那些臭靼子若是真的想过与我们往来,怎还会犯境扰民?依我看,他们这分明就是在挑衅咱们”,我忽而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们这是在试探咱们!咱们这些年少有战事,他们便觉得咱们兵力薄弱,这才想着一步一步的挑衅。”他又是一声沉叹,“可即便是要打,也得有主帅才是,难不成咱们还真的御驾亲征?”“仗必然是要打的,至于派谁…”我左右思虑了一番,“诶,我这到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需咱们用上一兵一卒,也可以打得那些臭靼子落花流水。”“什么法子?”“招安”,我得意一笑,“甘肃宁夏地处偏壤,照理说该有许多土匪山贼才是,前两年那边不也发过急奏,说要请旨剿匪的么。而今咱们不如招了他们,叫他们去与那些臭靼子争地盘,咱们哪,大可以坐山观虎斗。”他亦随
我悦然,略带玩味的口气问道:“好是好,可你就不怕他们与鞑靼勾结?”“咱们可以给他们好处,可鞑靼是万万不会给他们好处的。再说了,鞑靼人生性凶猛,可咱们的土匪山贼也够残忍哪,论是如何,他们也不会勾结的。这样一来,鞑靼人帮咱们剿匪,土匪给咱们杀敌,我们是不需要动一根手指头的。”“有后如你,国之幸哉。有妻如你,此生乐哉1“诶,我还没说完呢,别急着巴结我。我们得先赶臭靼子出关,而且势必要大动干戈,这样一来,他们狗急跳墙,必定会回鞑靼搬救兵。这时候,咱们再张贴皇榜,赏金派粮,招安打仗。这仗便是土匪胜了,想必也是死伤无数,倘若咱们朝廷再派人去剿匪,定能大获全胜。而那些臭靼子,便是他们胜了,定也是逃之夭夭,再也不敢轻易犯我边境。”他停下步伐,想必是在思虑此计不妥之处,忽似有些惆怅,“咱们这样,可是有趁人之危,赶尽杀绝之嫌哪。土匪为我们上阵杀敌,咱们该给他们封赏才是,论是如何,也不能剿匪,其实这倒不是什么难处。怕就怕,到时因此事落下话柄,旁人都拿此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我朝廷忘恩负义,以怨报德。”“可难保他们不会邀功讨赏。”“这便是你的糊涂了”,他轻捻我鼻尖,“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们既是能赢过鞑靼,想
必也不缺足智多谋之才。咱们不如将他们归为麾下,想来日后定也能成大器。”我微微颔首,“如此也好。”这便拐着他的手臂兀自朝前走,恍然间好似瞧见身侧一道靛蓝色身影疾步冲来,循望去,便见是安和举着匕首杀来。
“我杀了你1樘当即拉着我躲开,却见一把佩刀直挺挺的穿透她腹部,她手中的匕首亦是随之滑落,可她却是面挂笑意,恶狠狠的盯着我,“你…不得好死1瞧见这般血腥之景,我自是惊怕,慌忙背过身,躲到樘怀中。
随即便闻‘噗通’一声,想必这个疯女人已经死了,是啊,终于死了。
樘拍了拍我后背,“没事了,没事了。”“卑职救驾来迟,望皇上降罪1“你是?”“卑职李广,方才救驾来迟,望皇上降罪1我亦闻声看去,原来是个太监,长得倒是一副小人相。到底还是惊魂未定,瞧着谁都觉着是奸诈鼠辈。
“看赏。”“是。”“谢皇上圣恩。”我只是有些纳闷,这个安和,那日确是被樘打发去了安乐堂,去前些日子去瞧时,她还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我还特意嘱咐人看紧她。怎么今儿就得机会出来了,还打扮得干干净净的,莫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罢了,便是有,想必也是太皇太后。
这个老太婆,我处处忍让,可她到底还是不肯放过我。倒是可惜了安和,都成疯子了她还
不愿舍弃,定要利用她来对付我。